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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丹审稿：张勇
单位：中信银行国际业务运营中心
编辑：李佩莲
GUARANTEE沙特阿拉伯保函特征与风险防控
沙特自然资源丰富，是世界上最大的产油国和石油输出国，亦是中东最大的承包工程市场。近年来，中沙两国经贸合作不断深入，本文梳理了开展沙特工程承包过程中所需银行保函的主要特征，并结合实务操作潜在问题提出风险防控建议。
01保函文本特征01受益人为政府机构
根据沙特货币局（SAMA，即沙特央行）规定，若保函受益人为政府部门，则保函需采用SAMA固定的格式开立；且保函的担保行须为沙特当地银行或获沙特当局批准许可的境外银行，否则保函需通过当地银行转开。银行向沙特政府部门开立保函时应注意审查文本格式及开立方式是否符合相关法规要求。
02不得扣减费用利息等
对于受益人非政府部门的保函，沙特当局并无具体文本要求，但沙特所有贸易协议及保函条款均不得违背伊斯兰法原则，如伊斯兰法中禁止收取利息；禁止合同存在不确定性，包括选择权、期权、预期损失等。
受此影响,开往沙特的保函通常要求赔付金额不得有任何费用扣减:
“Everypaymentpayableunderthisguaranteeshallbefreeandclearofandwithoutdeductionof,orwithholdingfororonaccountofanypresentorfuturetaxes,levies,imposts,duties,charges,fees,deductionsorwithholdingsofanynaturewhatsoeverandbywhomsoeverimposed.”
因此，当发生保函赔付时，担保行实际偿付金额可能会超过担保金额。故在保函开立时，担保行应提前对申请人做好风险提示并在与申请人签订的担保协议中有所体现。
03展期条款
沙特保函文本中通常存在“非延即付”条款（extendorpay），即指受益人提出展期要求后，担保行须按其要求对保函进行展期，否则将赔付该保函。这导致在申请人未违约的情况下，受益人仍可按此条款要求展期，此时担保行及申请人将面临不展期即付款的被动局面。
此外，在以沙特政府机构为受益人的保函实务中，受益人还存在“留存赔偿金”（holdforvalue）的特殊要求。即在保函临近到期时，受益人要求担保行留存赔偿款项并认定该保函持续有效，通常表述如下：“Bythesepresents,werequestyou(theissuingbank)toholdthevalueofthe(X)guaranteebond,andnottoconsideritasexpired”。
holdforvaluerequest可以理解为受益人要求将到期日无限期延长，在保留保函项下未来索赔权利的前提下，为申请人提供项目补救的机会。
holdforvaluerequest通常不会表明所需持有或等待的具体期限，且可能凭借口头要求一再要求等待或延期，甚至存在持续要求跨度达两年的情况，故担保行及申请人将面临较大期限敞口风险，不可简单依据到期日做保函关卷处理。为避免等待的不确定性及保函履约，担保行通常采取明确展期如3-6个月的方式来应对holdforvaluerequest。
综上，当事人应审慎设置展期条款，对于Extendorpay及Holdforvalue要求做好文本限制，避免被动一再延期；同时，若收到受益人类似申请，则应及时做好展期签约或资金安排，Holdforvalue申请则建议对保函进行明确展期；此外，基础交易下，仍应注意合理评估项目期限，并在事中做好工期跟进及有效管理，及时就展期事宜与交易对手做好沟通，避免保函期限敞口。
04适用沙特法律
沙特的保函往往适用沙特法律并受沙特法院管辖。如在BANQUEPARIBAS诉HAMILTONINDUSTRIESINTERNATIONAL案件中，备用证规定适用沙特法律。当事双方对索赔是否相符存在争议而诉至美国法院。沙特受益人声称，即使保函文本明确要求书面索赔，沙特法律仍然允许口头索赔。且美国法院因不熟知沙特商法，无法提供相反证据，只能接受相关文献中的论断：“沙特法律并不要求单据严格相符，实质相符即可”，从而判决申请人付款。
可见，沙特法对于相符的判定与国际上“表面严格相符”的判定习惯有所不同。鉴于沙特法律原则通常为概括性条款，法院自由裁量空间较大，法律风险较高，建议保函尽可能适用URDG等国际惯例，或中国法及法律制度相对健全的第三方法律如英国法、新加坡法等。
02基础交易风险
保函是否履约，除受保函条款设置影响外，还与沙特基础交易项下的贸易模式及对应风险密不可分。沙特作为当前海湾地区最大的承包工程市场，承包工程涉及领域广、融资方式丰富，同时竞争激烈、市场分配垄断程度高，中方企业开展业务及开立保函时需考虑以下风险：
01政治风险
沙特目前在地区层面上主要采取以遏制伊朗为核心的对抗性外交方式，王室内部权力斗争、政教矛盾、冒进外交政策等为其国内及周边稳定带来了政治风险。
近年来，沙特已遭受也门胡塞武装导弹和无人机袭击百余次，民用机场、工业设施成为了被重点打击目标。
近期受疫情影响，沙特原油出口下滑，财政收入不及预期，政府存在延期付款情况。
加之沙特政策相对偏袒本国企业，外商难以获得国民待遇，营商环境的公平性有待提升（目前排名62位）。
企业需充分考虑导致工程中断的潜在因素，可在贸易协定及保函文本中做好不可抗力的认定。同时可叠加出口信保等保险产品规避相应不可控风险。
02经济风险
沙特货币为沙特里亚尔，采用与美元挂钩的汇率制度，货币虽无外汇管制，但币值直接受到美元汇率波动的影响。
沙特经济增长与国际油价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国际油价的波动极易导致沙特在建工程资金及海外资产的变动，建筑材料价格、劳动力成本等亦会受到影响，这给工程报价及保函担保金额增减额等带来了不确定因素。
此外，沙特政府规定，承包商采购工具及设备均需通过沙特本地代理商，且必须优先购买沙特当地产品。本地建材市场水泥和钢材等供应容易断档，承包商往往需以更高成本获取所需资源；同时，沙特实行就业沙特化政策，要求政府项目中本地雇员达5%，私营项目中达10%，而沙特本地劳工薪酬超同类型外国劳工，工作效率却难以超越，这也给实际项目进展及成本控制带来较大挑战。
故企业应充分考虑沙特国内外经济环境，及时应对国际油价波动及本地政策限制带来的物价及用工成本上涨，确保项目成本在可接受范围内，以免出现违约情况。
03违约风险
年以来，由于财政紧张，已有大规模业主发生拖欠、拖延合同款项等问题。加之，受近期新冠肺炎疫情及国际油价大幅波动冲击，沙特政府开始实施紧缩财政政策，压缩了全年公共预算5%，并将增值税率从5%提高至10%，承包企业面临较大资金压力,企业违约风险有所上升。
此外，沙特承包市场垄断程度较高，交易对手主要为沙特政府及国有企业，通常其合同体系庞杂、合同变更及索赔等条款严苛、接洽协商时效要求极高；而且，沙特偏好欧美技术标准，施工难度及成本在无形中增加。如中铁建麦加项目中，沙特方面提出额外的施工要求，工程量远超合同预期，工期不断延长，导致巨额亏损41.53亿元。
基于以上交易特征，当事双方就工期、费用不能达成一致的情形比比皆是，保函的合理展期或减额实现可能存在困难。故企业应全面深入研究合同，同时及时做好与交易对手的沟通对话，争取对方理解，以确保展期或减额等担保范围的合理递减，避免保函履约。
04法律风险
沙特法律是不同法律原则的集合体，主要渊源为《古兰经》和圣训，深受伊斯兰教法影响，法院在伊斯兰法律原则的适用上有极大自由裁量权。
在沙特，外国承包企业较难通过当地法律渠道来维护的合法权益。沙特的诉讼程序较长，往往久拖不决，经常出现5年以上的审判期间;且法院判决的执行力也难以保证，诸多案件往往不了了之。
此外，沙特国内仲裁机构有偏袒当地人倾向，而国际仲裁裁决在沙特的承认与执行并无直接、统一的法律依据，且沙特存在滥用“公共政策”拒绝承认或执行外国裁决的情况。
根据年制定的新《仲裁法》，除政府机构签署第三方仲裁协议有特别审批限制外，新法突破性地允许双方选择适用他国法律，但所有仲裁规则的适用及裁决执行均不得违反伊斯兰教法。
建议申请人及担保人审慎选择保函适用的准据法，合理评估当地法律风险，注意伊斯兰法的宗教因素，在签订相关协议前寻求当地律师意见。
另如需约定仲裁，则建议选择中东地区公信力更高的国际商事仲裁机构，如开罗国际商事仲裁区域中心(CRCICA)或迪拜国际仲裁中心（DIAC）等，以规避沙特本国仲裁的宗教偏颇、同时减少国际仲裁在沙特的执行阻力。
05社会宗教风险
沙特民众是虔诚的伊斯兰教徒，宗教深刻影响着当地社会生活，禁忌较多，如严禁饮酒、不可随意照相、严禁对女人、宗教设施和王室建筑拍照等。同时沙特整个社会系统运行节奏较慢,工作时间相对较短，政府效率可能无形中损耗工期从而导致工期延误。建议充分考虑当地风俗习惯，合理预估及安排工期,同时避免触犯宗教风俗禁忌导致履约中断。
03小结01保函条款设置
担保人需根据受益人类型，确保保函文本格式符合沙特当局法规要求；针对赔付不得扣减税费、非延即付、留存赔偿金等问题，开立时应审慎设立相关条款，做好风险评估及对客提示；收到受益人非延即付或留存赔偿金等要求时，及时做好展期及资金安排；鉴于沙特法律中对索赔单据相符性的判断偏重实质相符，建议保函尽可能约定适用国际惯例或中国法等。
02基础交易管控
企业在沙特开展业务应做好事前调查及风险评估，实地了解沙特开展工程承包的入场条件及资格要求，同时需审慎选择适用准据法，尽量选择国际仲裁机构。
履约过程中，注意保持与交易对手的沟通协商，警惕成本变动及工期延误风险，及时做好保函减额或延期；同时应严守当地法规风俗，避免触犯宗教禁忌，以免因履约中断而发生保函索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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