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初的中东“大戏”连台，西亚有以色列的大选、伊朗和美国的互怼，北非有利比亚战火重燃、阿尔及利亚老总统布特弗利卡正式辞职避免国家动荡。而在因一名商贩之死引爆“阿拉伯之春”的突尼斯，人们一方面庆幸国家趋于稳定，一方面又抱怨经济发展缓慢，没有感受到“革命”后的获得感和幸福感。借采访第30届阿拉伯国家联盟首脑会议等国际会议之机，《环球时报》记者近日来到突尼斯，观察当地变化，并探访中突合作项目。对比十多年前和本·阿里政权倒台不久去突尼斯的采访经历，记者感受到突尼斯政治、经济转型的不易，正如突尼斯前驻华大使巴斯利所说，“一切非和平的手段对国家发展都于事无补”“阿拉伯国家应借鉴中国的发展经验和智慧”。而从突尼斯“中国中心”到“环地中海沿岸国家一带一路建设”，再到“空中丝绸之路”，突尼斯人也清楚地看到，他们正从同中国的合作中受益。
突尼斯首都突尼斯市中心布尔吉巴大街，休闲的人们正在享受阳光。黄培昭摄
日趋稳定的“欧洲后花园”
“阿拉伯之春”之前，位于北非的突尼斯有着“欧洲后花园”的美誉，不仅景色好，而且看上去安全、平静。《环球时报》记者年第一次去突尼斯采访时对此深有感触：别具特色的“蓝色小镇”，令人心醉的苏斯港口，见证历史沧桑的迦太基古迹，风情万种的撒哈拉沙漠……此外，相对开放的网络环境和良好的社会治安，让这个面积只有16.2万平方公里、人口不到万的小国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游客。
年年底至年年初，突尼斯商贩布瓦吉吉自焚事件引爆“阿拉伯之春”。突尼斯政局剧变，执政23年之久的本·阿里于年1月14日出走沙特，随后利比亚、埃及、也门、叙利亚等阿拉伯国家也陷入混乱。8年多来，相关国家承受着政治动荡、经济凋敝、社会混乱的“阵痛”，甚至有的国家爆发大规模内战，遭受恐怖组织祸害。
突尼斯也不例外，经过数年煎熬才有所好转。《环球时报》记者曾在本·阿里政权倒台后不久赴突尼斯采访，当时在昔日熙熙攘攘的各大旅游景点竟然看不到几个游人。安全状况堪忧、恐怖袭击多发，给突尼斯的发展蒙上沉重阴影。年和年，突尼斯遭遇多起大规模恐怖袭击，造成大量人员死亡，其中包括数十名外国游客。突尼斯还多次延长全国处于“紧急状态”的时间。
3月底，第30届阿拉伯国家联盟首脑会议在突尼斯首都突尼斯市举行，有14位阿拉伯国家元首出席。据说这是近些年阿拉伯国家领导人出席阿盟峰会最多的一次。会议发表《突尼斯宣言》，与会者就一些地区问题达成共识，如发表声明表示：美国关于承认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的决定是“无效和非法的”;美国承认以色列对戈兰高地拥有“主权”的公告有悖于国际法;支持政治解决叙利亚危机等。埃及《金字塔报》评论说，这是一次成功的阿盟峰会，凸显主办国突尼斯的局势正走出动荡阴影，趋向稳定。
据《环球时报》记者观察，作为小国而又经历“阿拉伯之春”乱局的突尼斯，有勇气接办这次阿盟峰会本身就已证明其对安全控制能力的自信。峰会前，不少阿拉伯媒体的字里行间对突尼斯能否顺利举办疑虑重重，甚至担心会议期间出什么乱子。然而，突尼斯没有发生任何差错。会议期间，空前的安保措施令记者印象深刻，峰会主会场、位于市中心穆罕默德五世大街的会议中心，以及设在文化城的新闻中心，都有大量荷枪实弹的军警严密把守。在安检口，没有证件或忘带证件的人怎样解释都没有用，负责安检的保安就是不放行。在突尼斯市上空，有巡逻的武装直升机不断盘旋。直升机有时飞得很低，噪音震耳欲聋，甚至机上武装人员带的枪支武器地面上的人都看得清。当地人说，这样的场景足以震慑试图制造事端的恐怖分子。
突尼斯城市中心的布尔吉巴大街是现代和历史交融的地方，有“突尼斯香榭丽舍大道”之称。这里街上商铺林立，餐馆、咖啡店各具特色，是突尼斯人休闲的好去处。因举办阿盟峰会，布尔吉巴大街加强了安保措施，除全副武装的士兵，还停着装甲车和坦克。在“共和国车站”前，记者刚要拍摄一辆即将进站的有轨电车，一群士兵就紧张地上前阻止，连声说：“现在是紧急状态，不能拍照。”
整体上说，突尼斯的安全形势已恢复得不错。埃及《消息报》近日报道说：“对比利比亚战事再起、冲突频仍的残酷现状，它的邻国突尼斯毕竟度过了最为艰难的时期，冲突和内乱的硝烟正在飘散。感谢真主!这是令人感到欣慰的。”在采访峰会期间，来自苏丹外交部的年轻官员哈立德对《环球时报》记者说：“这是我第一次到突尼斯，原以为突尼斯还很乱，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真的很平静。与周边国家相比，突尼斯是安全的。”
艰难的政治经济转型
在本次阿盟峰会上，《环球时报》记者观察到，年近93岁高龄的突尼斯总统埃塞卜西健康状态良好，走路步态轻松，讲话中气十足。作为年突尼斯脱离法国独立以来、首位通过自由选举胜出的民选总统，埃塞卜西已执政4年多。突尼斯《晨报》等媒体一度猜测埃塞卜西将在今年底的选举中争取连任，还有的说他有意让自己的儿子继承他在执政党——“突尼斯呼声”的党内权力。但最新消息显示，埃塞卜西4月6日公开表示，“不再谋求竞选连任，而是把更多机会留给年轻人”。对此，突尼斯《东方报》评论说，如果埃塞卜西说到做到，将是明智之举。
突尼斯人对年底的大选寄予厚望，他们认为只有举行公平、公正、合规的选举，选出令各方称心如意的领导人，突尼斯的未来才前景可期。客观说，与安全形势渐趋好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突尼斯经济复苏仍不如人意。《环球时报》记者注意到，突尼斯市与几年前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比如看不到什么新的高层建筑。出租车司机哈桑告诉记者，“革命”后的8年多来，突尼斯经济仍陷入困顿，物价上涨、工作不好找，最近政府又上调油价，引起民众的不满。记者联系好的几次采访，也都因路上遇到游行队伍耽误了时间。
从突尼斯政府公布的年相关数据看，突尼斯的物价涨幅达40%，失业率为16%。哈桑说，经济形势不好时，有人甚至模仿当初小贩布瓦吉吉的自焚行动以示抗议。如年12月，32岁的摄影记者扎尔基把自己点燃，抗议突尼斯西部卡塞林省的高失业率、贫困和边缘化。
不过，突尼斯政府还是做出很多旨在拉动经济增长、创造就业的努力和尝试，如召开“经济支持与投资国际会议”、制定-年五年发展规划等。据观察，相对保守的突尼斯已有不少变化，如有了肯德基快餐店、中餐馆。仅从游客回流的情况看，突尼斯正逐渐恢复元气。
突尼斯前驻华大使巴斯利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利比亚和突尼斯都是北非国家，都经历了所谓的“革命”，现在利比亚又陷入冲突漩涡，而突尼斯已步入正轨、趋于稳定，原因是突尼斯意识到和平才是正道，一切非和平的手段导致的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对国家发展于事无补。巴斯利说：“去年年初，在突尼斯‘茉莉花革命’周年纪念之际，一些人又上街游行抗议物价上涨，但他们遭到多数人的反对，大家清楚，光靠街头游行不行。相反，利比亚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同政治派别和部落派系只盯着各自的利益，围绕政治地位、势力范围和石油收入打得不可开交，而不是平心静气地坐下来，以谈判的方式弥合分歧、化解矛盾。在这一点上，中国的经验、智慧，值得阿拉伯人借鉴和汲取，中国的稳定对世界都有积极影响和重大意义。”
巴斯利的话让《环球时报》记者想起沙特费萨尔国王研究中心主任阿卜杜拉·本·哈利德去年4月接受采访时说的一句话：“清晰的事实表明，所谓的‘阿拉伯之春’，给突尼斯等阿拉伯国家造成的混乱和动荡难以想象，这样的‘革命’还是不要的好。”
期待中的“环地中海建设”
明年1月，中国与突尼斯将迎来两国建交55周年纪念。几次到突尼斯采访，《环球时报》记者都感受到突尼斯人对中国人的友好。位于突尼斯市中心的芒扎青年文化体育中心由中国政府援建，落成于年，后来又经过两次翻新，现在是当地的一个地标性建筑。文化体育中心给当地人提供了体操、武术、游泳、足球、篮球、网球、绘画等活动的场所，很受当地民众欢迎，很多人都叫它“中国中心”。刚刚上任的中心主任穆尼尔领着记者把“中国中心”走了一遍，并强调说：“这是中国在突尼斯，甚至是整个非洲大陆建造的最美、最现代化的文化体育中心，它是象征突中友谊的标志性建筑”。采访中，记者看到一些突尼斯女性正带着孩子在中心玩。
由突尼斯市驱车南行3个半小时，《环球时报》记者来到突尼斯第二大城市斯法克斯。在这个港口城市的郊外，透过一大片翠绿色的橄榄树林，便能看到一座主体结构已完成的建筑——那便是由中国建筑股份有限公医院项目。在项目门口的大招牌上，红色的“中国援助”标记和蓝色的“中国建筑”名称十分醒目。当地卫生局局长阿尔迪告诉记者，医院项目年12月动工，工期3年。得益于中国人的勤劳智慧，医院有望提前竣工，建成后可提供床位总计个。医院是一座规模大、功能全、质量高的援外工程，是中突友谊的又一标志。据介绍，该工程给当地带来不少就业机会，而医院建成后，又将有大批突尼斯医务人员在这里工作。因此，阿尔迪一再强调，医院的建立，有力地为当地创造了就业岗位，缓解了斯法克斯的失业问题。
巴斯利大使告诉《环球时报》记者：“作为腓尼基人的后裔，突尼斯是‘一带一路’沿线上举足轻重的国家，今天的‘一带一路’建设，突尼斯不能缺位。事实上，‘一带一路’将给突尼斯带来机会、财富与好运，助力突尼斯及非洲国家、地中海地区的经济发展。”这位退下来的老大使依旧忙碌，他告诉记者，他一年中待在突尼斯的时间很少，总是到世界各地跑，特别是为推动“一带一路”倡议在更大范围内落地发挥自己的余热。巴斯利多次提及“环地中海沿岸国家一带一路建设”，他认为“一带一路”将为非洲地区、地中海地区带来新的活力和生机。巴斯利说：“尤其是地中海地区，以前没有提过，其实它的前景和潜力巨大，以旅游业为例，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会有更多的中国游客到这一地区旅游，为当地创造新商机。”
年2月，突尼斯政府对中国游客实施免签政策后，赴突尼斯的中国游客不断增加。而随着突尼斯治安形势的日渐好转，更多的中国游客来到突尼斯。据突方统计，年赴突尼斯的中国游客同比增长近四成，约有2.79万人次中国游客入境突尼斯。突尼斯市以前没有中餐馆，现在有了两家，其中一家是中国人开的“中国城茶餐厅”，由中国大厨掌勺，让突尼斯人和各国游客有口福享受到真正的中餐。
《环球时报》记者此次采访，正逢第二届中阿北斗合作论坛、中阿合作论坛第八届企业家大会暨第六届投资研讨会在突尼斯举行。前者是中国自主建设、独立运行的北斗系统开通全球服务后，首次在“一带一路”相关国家和地区举办的重要活动，标志着北斗系统“走出去”又迈出重要一步。后者是中阿合作论坛框架下的重要机制性活动，每两年轮流在中国和阿拉伯国家举办，致力于推动双方经贸关系发展。
去年4月10日，北斗卫星导航系统在突尼斯开设首个海外中心——中阿北斗中心。《环球时报》记者此次还到中阿北斗中心采访，该中心位于突尼斯市北郊贾扎拉科技园内的阿拉伯信息通信技术组织总部，那里有大大小小蘑菇样子的设备，可以实时采集卫星数据，并在操控屏上显示。据了解，目前在阿拉伯国家上空平均可见北斗卫星数达到8颗以上，北斗系统定位精度优于10米、可用性逾95%，可为该地区提供优质卫星导航服务。一名伊拉克电信专家告诉记者，北斗不仅是架起阿拉伯地区和中国合作的高科技桥梁，还是我们之间的“空中丝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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