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上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把我从梦中惊醒,拉亮灯,一看表才三点钟。窗外,破月当空,屋里一片寂静。身边的儿子睡得很熟,不时发出一声声含糊不清的吃语,我没有了睡意,穿好衣服坐在桌前。打开台灯,淡淡的光线把我笼罩起来,在灰暗的墙上投下一个长长的孤独的影子。我从来不敢回头看这永远伴随着我的黑色的阴影。清冷的月光透过绿色的窗帘斜射在墙上。再过几小时,迎来的又是一个明媚灿烂的中秋节。这个日子使我最烦恼最痛苦,失落感悲凉感、无所适从感都会訇然向我包围过来,我常常会自言自语问自已,哪里有我的家?哪里才是我的归宿?思绪宛如一根风筝飘带,牵着我走进梦的世界……我强迫自己看书,翻开那本《三毛全集》,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听说过有谁,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孤独的生?不是孤独的死吗?有谁?请你告诉我!”
三毛,你来了。你知道我害怕孤独,也知道我喜欢你。愿意和我聊天吗?你点点头,黑眼睛专注地盯着我,头发好长好长,松松鬈鬈披了一肩。你从哪里来?三毛,请告诉载。你没有回答,眼里的光神神秘秘,那件彩衣被风吹得飞了起来,犹如一只火中的风凰。
三毛,我喜欢你,不知从什么时候,我已经沉醉在你那流浪的世界里。读你的书,那是一种享受一种快乐,一种心灵的呼应。你会让我饱饱地欣赏一遍撒哈拉沙漠的异国风情,也会牵着我的魂儿到维也纳、马德里、加纳利群岛开开心心地观光一回。
记得,看你的第一本书《沙漠观浴记》,我就被深深地感动了,你是作家,也是女人。你曾经说过:“下一辈子如果再转生当女人,倒愿意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此刻,我不知道你的灵魂在哪里?在尘世间你喜欢流浪,在天国里,我想你的灵魂也不会安分。仍然是那个意气飞扬的三毛,一个特殊而奇怪的女人。在无始无终的宇宙里,你一如既往,穿着那件长长的衣裙,一头鬈曲的蛇发平平地在风里翻飞。摘一朵星星,撕一片白云,再回首眺望苦海茫茫的人间尘世,你一定又会写出许多奇奇怪怪生离死别的故事。
多少个日子,我总爱把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在黑色的迷茫中,在恒久的忍耐与孤独中,静静地坐在桌前,翻开你的书,和你一块笑,一块哭,一块疯,一块去流浪……不知不觉,你已经变成我最知心的朋友。因为我是一个不甘寂寞的自由魂,你也是。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早晨还是黄昏。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总是在我的脑海盘旋,三毛,你为什么要死?难道仅仅是为了思念荷西的缘故?你走了,匆匆结束了四十八年的客旅生涯。你曾经说已把将来交在冥冥中主宰的手里,一点也不着急,就等着他告诉你应走的路,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呢?难道是荷西在暗中向你呼唤?还是你对滚滚红尘再毫无点眷恋之情?不然怎么会走得那么仓促果断,那么无怨无悔、无遗无憾。你爱荷西,来世一回原本只是冲着荷西才做的女人。荷西是你生命的一半,你爱得他那么执着、热烈。荷西走了,你的生命也失去了一半。正如你所说:台湾是一次生命,沙漠又是一次生命,荷西的生是一场,荷西的死又是场。你是一个完完全全活在感情世界里的女人,一个风里飘扬的影子,更是一个朦胧如幻的梦。“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飞过!”泰戈尔这句话对你的一生是最好的解释。你飞过了撒哈拉沙漠,飞过了维也纳、马德里、西班牙、巴塞隆纳……一百六十万字的《三毛全集》就是你飞过的痕迹。
不管日子有多么艰难,你捧给人们的仍是一颗快乐纯洁的孩童般的水晶心,一本永远读不完的卡通故事。三毛,我喜欢你的浪漫,也喜欢你的自由放任,更喜欢你的疯狂。你从不计算自己的钱,枕头套就是你放钱的地方,花时伸手去取,花没了就想办法再挣。读了《素人渔夫》我不禁捧腹大笑,你会和荷西坐在餐厅,用十倍的价格吃自己卖掉的鱼,连那个买你们鱼的上司都惊讶地瞪大了眼,以为看见两个疯子。你会花千块钱买三个雕像,而且激动得如获至宝。你把撒哈拉沙漠当作你多年来梦中的情人。黄昏,当落日将沙漠染成鲜血的红色,你和荷西一块走进它的怀抱。在你结婚那天,荷西送你的礼物不是鲜花,而是一副完整的骆驼头骨。你兴奋的赞不绝口,把它摆在书架上。世界上大概只有你一唯一的三毛,才会珍爱这份礼物。你没有穿结婚礼服,身着一件淡蓝色细麻布衣服,一双凉鞋,沙漠里没有花,你在那顶草编的帽子上插一把香菜,和荷西手挽手走过沙漠,走进礼堂……
三毛,你是一个有爱心的女人,撒哈拉沙漠孕育着你播下的爱的圣果,弥留着你传扬的爱的福音。你把自己的热情、文化、文明都给了那些沙哈威女人。在《悬壶济世》里,你这个“巫医”叫人折服,用指甲油补牙,用阿斯匹林医治头疼,用红药水涂抹化脓的伤口,更胆大的是为一个哈沙威女人接生。看到这里,我不能不惊叹地说:“三毛,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一个奇怪而疯狂的女人。你的故事精彩生动,浪漫而传奇。为了看那些哈沙威女人洗澡,竟然花四十块钱买了票去那个肮脏的澡堂走一回,还不住地说:‘值得!值得!’你会用一副装完棺材的包装板和荷西一块制作一个小木桌,还会从破烂堆里捡一个轮胎里带,洗干净制成一个漂亮的坐垫你把它叫做鸟巢;你也会把一个大水瓶抱回来,插一丛怒放的野地荆棘,一点点痛苦的诗意会弥漫在你的小家。为了得到一枝花,夜里,和荷西一块爬进总督的院子里,偷偷挖走三棵爬藤……一切都是自己动手,在沙漠里建起了美丽的罗马宫殿——你和荷西的家。”
上帝把过多的聪明和智慧给了你,当然,也给了你一副沉重的十字架。正如你说:“那个十字架,是你背,也是我背,不到再相见的日子,我知道,我们不肯放下……”但在我们的信仰中还有三条永不改变的信念,那就是有望,有爱,有信。在指望中要喜乐,在孤独中要忍耐,企足而待的仍是那个美好的家园。也许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天亮了,一缕晨曦悄悄爬进屋里。放在儿子枕边的游戏机反反复复地叫着:“快起床,快起床……”儿子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从梦中醒来。三毛微笑着和我告别,留给我的仍是那句话:“世界上谁又不是孤独的生?孤独的死呢?”我也反复在回味着徐讦先生写给三毛的诗:长长的旅途布满寂寞,黯淡的云端深藏着灿烂的日子……人间并无不老的青春,天国方有不醒的美梦!
作者:郝秀琴,隆盛庄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南国漂流派女作家,出版多部文学类作品,现定居北京。任文悦时光文化传媒公司总经理、图书总策划、文悦文丛主编等职务。代表作有中短篇小说集《参商情缘》;散文集《六合琴声》、《漂泊羊城》、《等你在最初的地方》、《隆盛庄记忆》;长篇小说《血之梦》、《雪伦花》、《浮云若梦》、书评集《凤凰涅槃》等。其中《漂泊羊城》和《浮云若梦》分别获年、年乌兰察布市“五个一”工程奖,《等你,在最初的地方》年获全国首届林非最佳文集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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