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沙特阿拉伯 > 沙特阿拉伯政治 > 首都文学期湖南作家韩建军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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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书法家张怀江老师题写刊名
★主编:沉默味道
执行主编:陈荣来温雄珍
★韩建军,网名笔名:昨夜星辰,湖南省岳阳市人。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高中语文教学。中国教育写作协会会员。发表、出版过诗歌、散文、小说、论文、论著三百余万字。著有长篇小说《追梦》。“特殊情书”后续——捉奸韩建军(湖南岳阳)一道强烈的手电筒光亮射向了他们。“——这对师生就这样被捉了吗?“——也是的,黄泥巴掉到裤裆里,谁说得清白呢——。“——这还不叫现行?——这还不叫拿双?“——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师生,孤男寡女,发生什么事情,太顺理成章了。“——但就是出乎常理,出乎意外,我真有些不信。“——但也许就是合乎师德合乎真爱。这里就硬是超出人伦超出天理,到底没有发生世俗所谓的强奸通奸呀——???!!!”侦查员小王一连串的思考和发问,既是问自己,也是问他人。“谁说不是这样喔——?!——然而,接下来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地急转直下,残酷迫害无情打击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只怕也就跟着有了——抓捕、关押、审讯、行刑逼供、秘密审判、进劳改农场。”小苏秘书说。“那么,眼前这死者当真就是那位东阳老师吗?”刘法医发问。张处长说:“我们不就是要破案而还人清白,给世人给社会一个清楚明白的交代吗——?!”这时,现场看热闹的人丛里突然出现一位老大伯,他似乎比别人更关切更热切,他扒着扒着朝里钻朝里挤了进来。老大伯躬腰舵背,伸长着脖子,盯起眼近前看了看这死去的人。又把他浑浊的老眼揉了揉再看,他看过好一阵后一边点了点头,又一边自顾自地嘀咕起来,“是咯,是咯——,——咯是昨天我看到的那个人唦——!”张处长注意着这位老大伯的举动,“让一让,大家让一让,让这位大伯看得更清楚些,”他恭恭敬敬地给老人家递上一支烟去。老大伯连连摆手,“警官,莫客气,莫客气!我老头自己的这东西抽惯了。”说完,老大伯掏出了自己的旱烟袋,滚起了“喇叭筒”。滚完烟卷,老大伯又摸了一把下巴上那长长的灰白胡须,然后慢悠悠地划燃一根火柴,点燃烟卷抽了起来,又还是嘀咕,“这人,这人——,死起来也快喔——,昨天傍晚都还好端端的啊——,活生生的呀——。”老大伯吐出的烟雾迷茫地缭绕在现场。老大伯一边吸一边吐,神情显得有些凄楚而也黯然,仿佛又若有所思的样子。一会儿他又长长地叹了叹气,然后深沉地发话了:“——人说,我们断桥出活鬼,从前断桥驿中学女生寝室里就很闹过几次。如今这原先校址上,这断桥上也传说有人还亲眼看见过。哪有什么鬼,我原来才不信呢,——但活了大半辈子的我,昨天真就还像是碰见了活鬼。”这时,有村民更挤拢来了,听老伯说,也三三两两插进一些话对干警说:“这老头可算是个‘老断桥’了!他年轻时原来当过民办老师。”“是喔,是教语文的。”“他水平还不低昵。”“他教过的学生伢子,都说他的课教得好,他的学生也有考上大学的。”“喔——,他写的文章还上过报纸呦。但不知怎的这人就是转不了正。”“嗯——,只怕是舍不得钱冇打点得。”“后来上面一批批大学生分下来了,他就更没有转正的机会了。这不年纪就老了,就被照顾在从前的断桥驿中学做工友。”“是的,他当门卫、烧锅炉、养花草、做清洁工、管理学校生产劳动基地等等,各种勤杂工他都做过。断桥驿中学被拍卖后,他也就只好回家种地了。”张处长便和老大伯攀起话来:“大伯,您是从前断桥驿中学的老师,您昨天就看到过这人?”“是的,昨天下午我就看到了这个人。看到时他可还是一个鲜活的人,——不过,不过——,我倒真觉得他又并不是一个人,而像是个活鬼。”“那就请您老人家说说您昨天看到的情况。”小苏秘书说完,就拿出了笔记本准备记录。“昨天一下午,我都在这斜坡地里放牛。我把长长的牛绳拴在一根树桩上后,让牛自个儿吃草,我就翻看起一本《聊斋》,用以打发无聊的时光。“大概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天气开始变得阴沉起来,我就收起书准备去牵牛回家。“一抬头,当时隔我三四十米远的这断桥上,突然隐隐约约冒出了个人影来。开始我还以为《聊斋》里的鬼怪或妖魔真的显形了。不,我是不那么相信书的。应该是低头看了一下午书,看花了眼。我就过细揉了揉眼睛再看远处桥上,确实还真显现着一个人影,在那里模模糊糊地晃动,晃动……“他先是在断桥上,一阵磨磨蹭蹭的走来走去,你说他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吧,又不太像。说他是闲下无事随便转悠转悠吧,他又好像什么也都看得很过细。一会儿这人影又晃晃荡荡地去到了桥下。出于无聊和好奇我也跟着靠近了些。“首先我还以为这人是钓鱼的,但很快我就发现他身边根本就没有钓杆和鱼篓之类。后来我刨了刨脑袋,知道自己犯糊涂了,——喔,现在还是正月,水温都还没升起来,就怎么会有钓鱼的呢。“那又会是做什么的昵——?“——喔,他身边有一捆书纸什么的。他就伏在书纸上写起了什么。写了一阵子后,他突然发出大声的叫喊。我曾看到有的电视里也正是像他这样叫喊的。——天又近黑,地又荒僻,这叫喊声不免吓得我有些直打哆嗦,心里好一阵紧缩。“他好像是喊着什么人的名字。是的——,他喊的是:‘琴——子’‘琴——子’这两个字。”小苏秘书小声与张处长点头交换,“‘琴子’正是这照片上小女孩的名字。”“琴——子,你还——好——吗——”老伯竟忘情地模仿起来。“琴——子,琴——子,我的琴——子,你在哪儿呀——“琴——子,琴——子,你归——来——吧——“后来这人越发狂了,一阵子哭,又一阵子笑。他还把那捆书纸给扯开了,一页页地抛向天空,好多页,好多页哟——,就像送葬的时候抛撒纸钱一样。“这样闹了好一阵子,这人显得像是有些疲劳了,哭笑声也慢慢变小,变小,声音像是嘶哑了。“稍歇了会儿,他又像打醉拳样的,歪东倒西在地上连连弯腰——起身,弯腰——起身,再弯腰——起身,原来他是在收捡起那些撒落在地上的书纸。“天色越来越暗,低暗的天空又飘起了蒙蒙细雨。一眨眼工夫,——那人却无影无踪了。“我也就牵了牛准备回家。走近断桥时,只觉一股阴风冷飕飕的直往我背襟里钻,弄得我浑身打颤走路不稳,像是有鬼气。我那牛一向有些古怪精灵,它仿佛看得见鬼。它也耳朵竖起,眼睛瞪起,鼻子喷着气,一任我把牛绳缠在手臂上拉,但它死活不肯像往常一样到桥下溪边喝个水。拉拉扯扯了半天,好不容易被我勉强拉到溪边。牛正准备喝水时,桥头突然扑下来一个黑影。与此同时,好像还伴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什么的‘嘣’的一声落到了水里。我那受惊的牛直竖尾巴朝天,疯了一样,拉起我一阵飞跑回了家。”“大伯,您拢来些还看下,死的这个人,您认得出来啵?”张处长牵起老大伯靠近死者。“警官,如今我老眼昏花,又患白内瘴多年,站在面前的熟人我都有些看不清,躺在地上的死人我只怕更不认得。”“认得认不得没关系,您还是看下,看像不像您印像中哪个人。”大伯又挨近前了些,“——这人?这人——?看其形像,从前倒——倒是像有过这么一个人,一个人——,但究竟在哪儿见过的,我一时又想——想不起来了——。”“大伯,您再过细看看,是不是从前你们断桥驿中学的?”“断桥驿中学的——?那我可得再看看——,再看看——,”老大伯便蹲下来身子看,稍看过一阵,他突然记起,“喔——,喔哟——,你们看我这好眼睛,我这好记性,——是的!这人就是那个东阳老师啦——,是的!正是从前咱们这儿断桥驿中学的东阳老师!喔哟——嘞——,喔哟——嘞——,如今怎么出现在这儿啦——?——不得了——喔——,怎么死啦,死啦——?!他可是个好人啊——!大好人啊——!”张处长又跟老大伯递去一支烟,“大伯,您边抽烟边慢慢说说这个人的情况。”“——唉——,”大伯叹了叹气,“好人命不长啊——,”大伯掐了掐指头,“这人应该四十岁不到,三十六、三十六七。”大伯摇摇头又点点头,“——那年春天我跟他们班上学农基地的油菜田管水,不小心摔倒田沟里了,就是难为了他一个大学生把我这个邋遢老头背到他屋里,让我换上他的衣服,还是一件西装,然后烧起柴火帮我把衣服烘干,还热情地又是倒茶又是递烟。从他开小灶的屋里酒足饭饱出来时,他还硬塞给了我四十元钱。可真是个大好人啦——。”干警们于是问起老大伯:“你们这断桥驿中学原单位如今在哪里?”“还有什么单位不单位!学校破产拍卖,教工们各奔东西。有门路的调城里去了,没门路的到处代课找事做去了,也有的回家种田了。”老大伯气忿忿地说:“牛德福借封建迷信鬼神谣言,搞拍卖闹搬迁,好端端一所学校,硬是被他这个死鬼把它败了。”老大伯说得动起了感情,他突然拉住张处长的手,“警官啊!你们可要为这个东阳老师平反啦!他绝不是什么强奸犯,他是个大好人!东阳老师当年就是因为反对校长牛德福,而受到打击迫害。我就是不明白,当年公检法和上级有关部门多次来调查时,我一直是以目击证人出现,坚决否定了东阳老师的女生事件,但为什么东阳老师还是被关进了监狱。多可怜啦,坐了这些年牢,如今孤零零地死在这荒野,真是个不幸的人啦。好人啰——,好人命不长真的没说错呀——。”说着说着,老人显得特别伤感起来。小苏秘书扶起老人,“大伯,您别伤心。您歇会儿吧。歇会儿了再慢慢说。”歇了一会儿,老大伯好像开始了记忆搜索,“——惭愧,惭愧呀——。说起来,我这窝囊老头子工友,也是参与了事情的全过程,可——可并没有起什么好作用啊——,仅仅比那可耻的帮凶好一丁点儿。——惭愧呀——。”老大伯那尘封已久的记忆的闸门似乎有一下子全部打开的样子。小苏秘书就抓住火喉,“大伯,谢天谢地,您可正是我们公安要找的知情人啊——。”老大伯清了清嗓子,开始清晰地讲述起:那应该是八年前的往事了。高考结束的那个夜晚,真是一个多事的夜晚,一个非同寻常的夜晚。学校高三年级以班为单位举行毕业晚会。首先从教学楼高层传出一阵剧烈震响,震响得整个教学楼像是要爆裂。接着从一教室窗口又窜出熊熊燃起的火苗。原来是外号叫“瘦猴”的孔朔厚的班里出现骚乱。先是他们班男生们把教室后面的两个锑锅当足球一样在教室里踢得横飞,所碰之处,一片狼藉,一片震响。搞得整栋教学楼都像在放炮一样。震响过后,又是女生们纵火焚烧放在教室后面小房间里,以及从别的班级收捡去的大量扫帚箢箕等劳动卫生工具,破烂课桌椅,教学用木质大型直尺、三角板、量角器等。纵火时还有男女生齐声叫嚷,是的,我还记得他们喊的是:“烧吧,烧吧,烧他个稀巴烂,烧死个老色鬼!”孔朔厚在教室里维持不下去,就把学校保安队的以及我们几个勤杂人员找了去。我们一行人来孔朔厚的班里时,看到学生们又是踢锅,又是纵火,又是打砸,那场面真是乌烟瘴气,让人揪心啊。保安队长好不心痛地捡起那两个被踢得七瘪八歪的锑锅说:同学们啊:孔老师跟你们朝夕相处,呕心沥血教了你们三年,尤其为了保证你们每天晚自习课后不饿肚子,就叫他老婆蒸馒头送到教室里来给你们加餐,而且只收一点点面粉成本费,从不赚你们一分钱,就凭这一点,你们也应该感恩呀——。而现在你们非但不感恩,反而还这么充满了恨意,恨得把他家的锑锅当球踢。孩子们,你们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也在这个班里读书的孔朔厚的亲弟弟叹了一口气说:同学们不是恨锑锅,而是恨拖延晚自习课。每天蒸馒头我们吃的直接用意就是让我们班多搞一个钟头的晚自习,也就是让我们比别的班同学迟睡少睡一个钟头。长时间的疲劳战,把大家都快逼疯了。有几次,我都想把这——早该砸的锅,砸了!马上还有一个同学在旁帮腔:正是了,天天晚上堵到教室门口强制我们吃他的馒头,谁愿意啰,谁领情啰——。保安队长说:孩子们啦,孔老师还不是为了你们考大学。再说,人还是应该讲一点感情的好,学校是你们的母校,你们临走了放一把火,这叫人多寒心呀!这才有学生灭熄了火,场面慢慢静了下来。这当儿,孔朔厚就吩咐一个女生在黑板上写几个美术字,大概是“92班毕业晚会”什么的。那女生在黑板前忙开了,她身旁还有几个帮忙的。写着写着她们却画了一幅人物漫画:几根卷毛,一副夸张的镜框,凹眼晴凸额角,只见颧骨不见肉,向下削尖至腮和嘴。那特征还真有些神似孔朔厚的模样。——这不?漫画旁边赶紧又还附字了:“——孔朔厚是个老色鬼!”教室里再次乱起,有男生更是喊出:“揍死他!”并带领一帮同学挥起挙头,向站在讲台前方的孔朔厚涌去……我们也没办法,只有干着急。场面很混乱。我在一旁摇了摇头,甚至于还为孔朔厚愤愤不平起来:那时我好像都觉得我还不老,怎么四十岁不到的孔朔厚就老了呢,而且这一老还老成了鬼,成了“色鬼”“老色鬼”了。——只是后来我才知道,被人喊外号“瘦猴”的孔朔厚还真是断桥驿中学一个隐藏得很深的专打女生主意的人,一个还披张熊皮装神弄鬼的人。那个晚上孔朔厚可吓得屁滚尿流,灰溜溜地逃出了教室。逃出教室的孔朔厚,躲进了老师办公室。喝了口水,拍了拍胸,定了定神。他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支烟,“好险,好险。——单个打我个个都打得赢,可他们一起上,我这不就势单力薄寡不敌众了。最可怕的是毕业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乱来,不把人往死里打。”保安队长附和说:“是的啦——,要毕业走人了,最不好管理。平常时候都有动刀动棍的,这时他们不就更无法无天,放火杀人,他们什么做不出来呢——。”“幸好我‘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只怕他孔朔厚私下想的是反正明天他们学生都滚蛋了,就不会有人传出他“夹着尾巴逃跑了”的丑闻。孔朔厚在穿衣镜面前整理了下领带,拍了拍衣襟上的灰尘。好像是乱阵中被哪个高个子男生踢了他一脚。灰拍不去,他只好换了件往日上课时防粉笔灰穿的外套。再喝了口水,又抽支烟,惊魂慢慢得到了安顿。稍许,孔朔厚摇身一变,仍是年级组长面孔,又一贯仗着他有后台牛校长,威风凛凛,开始去别的各班巡查了。当孔朔厚来到那个91班,班里热热闹闹,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自由表演,秩序井然,方兴未艾。——但却不见班主任东阳老师。孔朔厚鹰眼再一扫射,同时不见了的还有有校花之称的叫——,叫——叫什么嗲——,喔——,叫东方瑶琴,东方瑶琴,对——!就是那个当年考上清华的女生。孔朔厚急了,那真是名符其实的“猴急”。他心里一慌,口里就骂出了,“狗男女——!怎刚好就不见了他们师生俩一对儿?这还了得!”孔朔厚的妒火简直要熊熊燃烧起来。他一声吆喝,保安队立即行动,一群人中不知是谁还高叫了一声“捉奸去哟——!”校园里沸腾了。同时,各处的搜查紧急进行。他先是把东阳老师家门敲得响,——没人。接着搜女生寝室东方瑶琴的床铺。孔朔厚把头钻进那女生的被窝里,嗅一嗅,——只怕还真香噢——,看他那一副无比享受的样儿,我们也就初步领略了这个“瘦猴”儿老师的那份子色相。但他没忘记他自己的使命,他是奉命搜查,——奉他自己心底之命。他用手电照了又照,再叉开两手在被窝里横摸摸了又直摸摸,并没有热气,——当然也就没有人啰——。孔朔厚再又到了浴室里、锅炉房、女生寝室旁边的小值班室,等等一系列他认为都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人呀。他搔了搔头:躲哪儿去了呢?——喔——,应该去了一个并不是临时性的地方,而是足可以托附两个躯体而销魂一夜的地方。断桥驿中学历史上,这样的事儿只怕也是发生得太多太多了。据传先是说某班主任老师经常对学生进行过“献身”教育,接着还有某某校长亲自发动和亲自领导过荒唐的“被献身”运动。在牛德福治下也不断在后山上柴草丛中,学农基地的油菜花丛中,田沟里地沟里捉到过人。后勤处杂屋里曾经更是多次闹过鸡飞狗跳的事。那次牛副主任不是被他所教的毕业好几年了的某女生的丈夫闹到学校,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而毫不还手,牛副主任的老婆还为此事而哭闹上吊。——喔——,闹得算最厉害的还是朱副校长也曾因为某女生抱着娃娃来学校认他做父亲,搞亲子鉴定,上《寻情记》电视节目,而弄得街头巷尾满城风雨。——一到这毕业季,又该是到了断桥驿中学的多事之秋啊——。孔朔厚把当时严峻形势分析给保安队的一群人听:由现有的多种苗头看,东阳老师和东方瑶琴他们俩个早就心照不宣你情我愿,那天夜里肯定会付诸行动,完成他们的梦想和宿愿。他们还不一个通宵,一阵紧接一阵,一浪高过一浪?——东方瑶琴噢——,抱上她了,不百回千回,还能止瘾?还能收兵?还能罢战?孔朔厚流出口水讲东阳老师无论如何不会轻易收兵罢战,心里竟然把东阳老师幻化成了他自己。保安队有人讥笑他孔朔厚讲话时裤裆老是被顶得老高老高。孔朔厚说:高考结束,包括牛校长在内的大多数行政人员,都早去楚云街上或断桥驿小镇的“天上人间”找姑娘们乐呵去了,已不在校内,他行政值班有责任全权处理各项事务,当然包括全校各个角落大小全部风流案治安案件,直至先斩后奏将东阳老师利索捉拿归案。他当即又分析指点出几个捉拿途径:最先应是那放置大软垫的体育器材室;其次是那有长条沙发的,牛校长隔三差五放学后的傍晚主持会议的,还经常被清洁工打扫出避孕套的女教工小会议室。他说这两个地方捉到人的可能性最大。有人插话说恐怕东阳老师不可能有那些地方的钥匙。孔朔厚说不见得没有,反正不能留有搜查死角。比如他孔朔厚皮带上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24小时总有那么一大串钥匙,全校百分之九十九点五的锁他都打得开,反正用公家的钱配私人的钥匙,方便的是他自己呀。再说他也愿意吃这样的亏,免得要起钥匙来一找张三,二找李四,三找王五,四找赵六,七找八找头都找大找晕不说,就怕失了良机。——这不眼下他就方便多了,东阳避人耳目风流快活的各个地方,他都能开锁破门。分析完这些,孔朔厚说:兵贵神速,得即刻行动。而且捉奸捉双。但重要的还要把握住火候,将东阳老师那东西阻止在门口,什么“门口”?也就是他们乡下老家人所说的“红门县县衙门口”,将进而未进时将他逮住,才算是大功告成,同时也是善莫大焉!救了学生也救了实质未遂的老师。孔朔厚领着我们横扫到了那两个地方,——仍然扑空,仍然不见人。说来孔朔厚鬼点子也真多,他又带我们出学校后门,准备查看附近几户农家的草垛,他说草垛背里捉人应该十拿九稳或百发百中。有个保安队员却说:不可能!七月那时节农家只有糯谷草,而那糯谷草搞到人身上痒得要死。——细皮嫩肉的校花东方瑶琴,应该不会贱得受那份罪。孔朔厚却嬉笑说:看来你老兄蛮有切身体会啰——。那位老兄,我记得就是断桥驿地方上有名的宋哈杏,他也当仁不让:那也是不假,谁没有过年少时?每每回味此事,你嫂子一把年纪了至今一直都还埋怨我呢。记得孔朔厚当时眨了眨眼说:那你也太不会心疼人了,而东阳老师难道他不会先脱个衣服,跟他心爱的宝贝儿好好儿垫上。孔朔厚像是那样的事做得多了,满脑子都是办法,眨眼一个主意。孔朔厚带着我们一行人来到一个草垛背里时,东阳老师一对儿倒是没发现,却见一只大白狗和一只小花狗正在做那事儿。这甜蜜而快活的一对儿旁边,还有一条丑不拉叽的黑色公狗在嫉妒地嗡嗡叫,它的尾巴和耳朵都可怜地耷拉着。花白两狗谁公谁母看不清,反正两个屁股已经紧紧地连接上了。孔朔厚赶也赶不开,他打起手电筒,猫下身子,斜歪起头眼,——喔,他看出来了,那漂亮而又温柔的小花狗,应该是只母的,它正发出可爱而动人心弦的“叽叽哼哼”的低低呻吟。孔朔厚亲热地抹了抹那小花狗:你唱的什么“叽叽哼哼”咏叹曲啊——?你蛮舒服啵——?你蛮快活啵——?孔朔厚的小鸡鸡正要顶起来,那高大而又勇猛威武的大白公狗“汪汪”地吠起来,也就理所当然地吓住了孔朔厚。孔朔厚只好转而拍拍自己的胸,掩了掩他的窘态和胆怯。然后又一番慷慨陈词地给自己壮胆:大家看到没有,这里实际上是一个模拟现场,俗话说人畜一般,这就好比是在搞性爱演习。这也还等于是跟我们指明了方向,这也说明我孔某人的思路一贯正确。这农家草垛背里,就正是做这个事儿的好地方。大家想想,如今人们不正时兴弃城市喧嚣,而求农家乐?喝谷酒,吃土鸡,钓钓鱼,打打牌,甚至还可跟那些空巢女人调调情,说不定干柴烈火就随时燃烧起来了呢——。你们说这惬不惬意。而对东阳东方他们来说,追求的应该正是农家草垛背的这一份别样的情趣,同时也还有一份空旷,一份野趣,一份宁静,一份意境,一份泥土芬芬,一份名副其实的旷世情缘。这农家草垛背,先是能相对避开农家,其原因是那时节农活多,农人们白天干活辛苦,晚上当然就睡得早。草垛背就不会有任何打扰,因而显得相当僻静、安全、保密系数高。再是实地考查这草垛背里原始野味浓,自然风情足,又还充满浪漫情调。既宽敞,又软乎舒适,天然婚床,任你翻来任你滚,由你叫来由你喊,尖叫喊破嗓子也无妨。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挥洒人的动物属性,发飙发狂也用不着担心压断床脚或滚下床去。尤其不像城里既害怕杀黑的“仙人跳”和“带笼子”的,又担心派出所的治安联防的。如此说来,这草垛背里岂不好山好水好地方,谈情做爱正当时。所以,今晚跟我孔某人一路去捉东阳海的奸,坛子里捉乌龟。紧临学校后门的这个小村子,我特熟悉,也就二十七八户人家,二十七八个草垛背,东阳海总不能打一枪换过地方,个个都折腾到吧。一遇动静,他东阳肯定是背着东方瑶琴走“之”字路径,东躲西藏,左右逃窜,就像当年太平天国的石达开,肯定会被我们捉了。——但如果等会儿我们万一没抓着,叫东阳老师给摆脱了我们的围追堵截,就像当年朱毛中央红军,并没有成为“石达开第二”。那么,我们就回过头来,拿它们这花白一对儿是问。——弟兄们,今夜有狗肉吃啰——!跟我孔某人干事,不会亏待大家。日子滋润着哩——,新鲜狗肉,补肾壮阳,一吃下去,立马见效,保证比市场上劣质伟哥强千倍万倍。嘻嘻——,各位嫂夫人弟媳妇,今夜也跟你们开洋荤啰——,该抱紧你们一声接一声地尖叫啰——!有个保安是学校当时刚聘请不久的,又没什么文化,据说只有小学三年级毕业,什么石达开第一第二,他都搞不清,早就对孔朔厚的长篇大论不耐烦了。他采取不合作态度说:我是不吃狗肉的,我下不了心。孔朔厚安抚说:你只管吃肉,你下不了心就看我的。等会儿我就从那花白俩屁股间一刀劈下去,公狗少了一截,母狗多了一截,都得死必死无疑!孔朔厚带着我们一行人一鼓作气找了二十几个草垛,均一无所获。他很不甘心,气急败坏回头找那花白一对儿是问时,却不见了它们的踪影。只有那只可怜的丑黑狗还在那草窝里“叽叽叽”地嗅过不停,只怕它是在舔食那小花狗满溢出来的甜美“爱汁”。孔朔厚恼羞成怒地踢了它屁股一脚:畜牲,吃饱了没有?八格亚路,咪西咪西的——给我们带路去找它们啊——!孔朔厚再次捧住自己的头刨了刨:躲哪儿去了呢——?末了,他又猛地一拍:——有——了!有——了!他提议,最后还找一个最有可能的地方,——后山上的坟沟里。他极富鼓动性地说:东阳老师历来是个百分之百的布尓什维克,地地道道绝头绝尾的无神论者;东方瑶琴从初中到高中,也都是学校历届团委会干部,今年又被评为“三?八”红旗手和“五?四”青年奖章获得者,绝对也是个不怕鬼的;两人胆子都天大的。我断定他们就是有那种坟沟里脱裤子的风流本事,现在就只是看我们自己怕不怕鬼,敢不敢逮他们个正着。保安冯爹说:奖金要加倍。保安老黄说:孔主任你要打个火把前面带路。保安小李子说:那么多坟,晓得又在哪条沟里啰——?反正那座新坟我是不去的。孔朔厚慷慨激昂地走在最前头,其余人等跟他掉一截路走在后面些。孔朔厚先开始爬山路了,爬着爬着他却摔倒了,从高坡上往下滚去,滚了一坎又一坎,就像那个别里科夫的遭遇。只是下滚时并不是“乒乒乓乓”的声音,而不知怎的是“咯——”的一声尖响,应该是他的硬性塑料皮带在石头上打滑了,但当时却硬像是鬼掐住了他喉咙的声音。小李子当然也并不是美女华连卡那响亮而清脆的“哈哈哈”,他只是借机一声惊嚎。而更不知有谁以疯作邪,干脆叫起来,“耶——,鬼来了——!”除孔朔厚外我们全都吓破了胆。小李子和我跑在最前面,他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哭爹叫娘起来,声音都不像是他本人的了。打了退堂鼓的我们专走大路,找那些容易找的地方。很快我们在校园门口断桥下的溪边草地,便发现了东阳老师和那位女生。大伯把头眼转了转:对,就正是这断桥下溪边草地。那时晚间这儿算是校园里最僻静的地方。那天夜里月明星稀,清风柔和。我们看到东阳老师和那个女生时,他们俩正斜躺在一起,悄悄说着话儿。女生好像还不时小声的哭泣,东阳老师就在一旁安抚她。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别人。当时我就想,在断桥驿中学谁都知道,东阳老师数学校最有才气的青年老师,素来受学生拥戴,女生格外喜欢他。这从一些周未,一些换季的日子里,常常有女生帮他洗衣服、洗被子、钉被子、整理卫生等一些情形就可看得出。现在学生要毕业离校了,师生最后相互叙叙友情说说答谢的话儿,应该是人之常情。孔朔厚飞快赶到,看得出他心里早已窝了火,恨不得立马扑了上去。但他历来是个挺有心机的人,他还是暗下盘算,稳打稳扎,决定来个天兵天将,出其不意,捉个现形。对:先用绳子把他们一对儿绑了,一根绳子绑两个,那就是通常所说:“一根绳子上的两个蚱蜢”。不对,不能像那样绑,要两个身子紧挨着绑一起,那样才更能取得一对狗男女干了龌龊事的说明效果,然后牵起绳子把他们游街示众……。哎——,怎么是东方瑶琴哟——,你这美人儿糟塌得太可惜了。——也对!东方瑶琴你也太可恶了。奸夫淫妇,伤风败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从前不是还要绑在梯子上或装进笼子里被沉塘吗。——亏着今日落到我孔某人手板心了!对,我就要亲自动手绑,要绑得紧紧的,绑得牢牢的。要把他们背对背地绑,不要面对面的绑,那样东阳你个狗日的不又会得便宜?……得得,锵锵,得,锵令锵!得,锵,锵令锵,锵!然后我总要告一状,看你抓进区里去杀头,——满门抄斩,——嚓!嚓!但孔朔厚却又想到了他自己前不久溜进女生寝室对东方瑶琴的强奸未遂,更想到东阳老师的凛然正气,以及巍然挺拔的雄姿,想到比自己既高大又威严的东阳老师的震天怒吼和他那疾恶如仇的拳头,孔朔厚却浑身打颤两腿发软了。他马上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他犹豫起来,似乎想到应该去请示牛校长。我正要小声跟东阳老师打个招呼,孔朔厚却别有用心地阻止了我。孔朔厚严厉地命令:暂时谁也不得打搅他们,等他去报告牛校长后再拿主意。——诸位别急,今夜肯定有好戏看的!孔朔厚吩咐我去找牛德福。我说怕他家的两只大藏獒。孔朔厚就跟我一路前往。当我们一路小跑来到校外城郊牛德福的豪华私人别墅,有些耳背的牛老太,见孔朔厚猴急的样子就打开了院门。我自留在院门外等候。后来听孔朔厚本人亲口跟他最相好的说,那次进里屋去报告牛校长的经历真是一次颇不寻常的奇遇加艳遇。孔朔厚说:他虽然进过牛德福别墅几次,但都是来去匆匆。回想起有次端午前夕进他别墅,至今还心有余悸。肩挑一担鱼肉,手里提箱苹果,进得院门,吓吓惊惊生怕碰着另外送礼的人,看到自己为评高级职称而如此卖力的囧相,他只顾低头赶路,哪还有余力和心思看方向路径。简直有些做贼心虚的他,挑担往客厅里一放,校长老婆敬的茶都来不及喝一口,只顾用袖子挥了一挥额头上的淋漓汗水,就急急往回赶。来到院门口时,刚想左顾右盼一下,看家藏獒冷不丁地一声吼叫,就把他吓得摔了一跤,还把一旁吃多了她儿子贪来的肉的牛老太,胸前庞大而沉重下掉的那两砣肉也跟着猛地一竦跳。当时的牛老太简直像抱着两个双胞胎娃娃,拼命要往外蹦跳似的。短短几秒钟里,孔朔厚便又被那“娃娃”二次惊吓了。但他只能先人后己,把自己的两次惊吓抛置脑后而连声说,“老人家,对不起,对不起。我自己没事,我这样摔惯了的。只怕惊吓了您,我该死。”但他又马上警觉,在多少总有些迷信的老人家面前她家里是不宜提到不吉利的“死”字,于是赶紧又改口,“我该打,我该打。”并连连左右开拍了自己几个嘴巴。孔朔厚那天请示报告时也还是因为心急,而且又是夜晚,他仍然没有搞清楚东南西北,只是盲目沿路赶。他走过一段幽森的林荫路,路的一边是一个小花园,另一边是游泳池。走完林荫路拐过一个小弯,进入一条长长的穿廊,穿廊两旁是一些独立的小楼,分别是车库、客厅、餐厅、书房、电脑房、健身房、休息室、娱乐室、宠屋间。真正有点儿“侯门深似海”的派头。但这些地方都不见灯火,当他走到穿廊的尽头,才是牛德福的睡房小楼。正门看也还是不见亮灯,就在孔朔厚无比郁闷的时候,小楼里面深处传出一声响动,仿佛隐隐约约有人声。他这才麻着胆子,轻脚弹手,前探着身子,向透出一线光亮的偏斜门逢走去。这时,孔朔厚心里一突,一个邪恶的念头浮上他脑海:这会儿牛德福该不会正在里面和姚主任,或是其他哪个美人儿谈情说爱吧?想起前凸后翘,姿色迷人,正穿着漂亮夏装的姚主任雪白而细长的小腿,孔朔厚的小兄弟就抬起了头,一并努力地吞了口口水。“……与你同档次的谁个还没有中级职称,难道你还要拖到明年后年?拖到哪个猴年马月哟?明明一个大聪明人,怎犯起糊涂了……”孔朔厚念头未落,那房间里真就传出了牛德福有些暖昧的声音。“校长,请……请您……自重。”接着就有姚主任的声音,兴许是牛德福边说边还动起了手。孔朔厚回头看了看,牛老太并没有跟在自己后面进来,心里一宽,他就蹑手蹑脚地靠近了那扇半掩着的门,侧耳细听起来。再说在男人或女人的内心深处,大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就是那心儿里痒痒的偷窥欲。今日,这半掩的门又提供了如此方便,正好让本就卑鄙的孔朔厚更卑鄙一次,管它是二倍卑鄙还是卑鄙的平方呢。“……我……我怎么就没自重啦——?……喔——,我是重色去了,‘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我冤枉当了校长好多年,以前太亏了。如今才碰上了你这么个绝色美人儿,我早就控制不住了……”直裸淫荡的牛德福来了个饿虎扑食。“真是大胆,真会享艳福,享性福了?灯都不关,门也不关就干这事,毫无顾忌,当校长真正好!我擦……早知道这样,我怎不早……。姚主任第一次来上班,还是我到火车站接的她呢,那时她的笑容,多么的清纯甜美灿烂如花呀!“我敢说她在断桥驿中学的笑,第一次是对着我的。我虽然现在没当校长,但并不意味将来我不当校长呀。再说比起你牛校长,我年龄上可要占绝对优势呀——!”孔朔厚这样想着的时候,从暗处恰好窥到秃头牛德福的瓜皮前额反射着一束光亮。‘光亮’在晃动,‘光亮’正扑向姚主任,强制脱她的短袖衬衫,很快又扯去了她的罩罩……大半截雪白滑腻的浑圆臂膀露了出来,丰满的胸乳线条毕现而又鲜活晃动……把孔朔厚的眼镜都晃掉了,眼睛晃花了。他一仰脖子,极为费力地再次咽下了一口口水。“校长,你……你不得无礼!”姚主任挣脱着要往门口跑,被牛德福缠住,两人撕扯起来。“我要喊人啦!……”“你喊啊,喊啊,看你喊哪个。不如喊我校长大叔或校长老哥,‘亲哥哥’……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胸怀落寞之意嫉妒之恨的孔朔厚,竟然也良心发现,——救美——责无旁贷!他脸上“嘿嘿”挂着坏笑,悄悄后退几步,扯着嗓子叫道:“牛校长,牛校长——!学校出了紧急情况,需要您去处置。”一边叫一边把皮鞋死命地往地板上跺得特响,然后慢慢地向牛德福那扇半掩着的门走去。这当儿姚主任也就不顾披头散发,笼至肩膀的衬衫也不及整理,跌跌撞撞而跑了出来。牛德福没辙,只得撸了三角裤衩衩,门还没十分大打开,怒吼声先传出来:“娘稀匹,孔朔厚你个催命鬼,这么个不早不迟时间来打搅老子的好事。”出得门来就扬起了手,显出要修理孔朔厚的吃人态势,而孔朔厚扶着姚主任早出了大门。“哪像个校长,真不是人!我……我虽然是办公室的人,但……但我听东阳老师的话,一向遵守八小时以外,特别是……是夜间不听牛德福吩咐的准……准则的,哪知他说明天一早他要去……去教育局,要我把……把职称申报材料赶快送来。……他……他老婆也不知死哪里去了。呜……呜呜——……只怕是——是——设……设的局……。”姚主任边说边抽泣。“我们这牛校长你本要格外当心了哟——。伴君如伴虎,从来就没说错。”“说风凉话不是?大不了不干了!”“老九不能走,走不得啊,以后我还要仰仗你呢。”“今晚我还真该谢你。”“你自己以后也不要穿得太露了。”“你看这大热天,我总不能穿长衣长裤啵——?”“反正你要注意些,你总是有些让人想入非非。”“你怎么可说这样话?——小心让东阳老师知道!”……牛德福一赶回学校,就通知保安队员召开紧急保密会议,会议室门口又派岗哨把守,不得走漏半点风声。会议桌前,与会人员紧紧围拢,伸长脖子听牛德福小声吩咐,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运筹帷幄一番后倾巢出动。为保万无一失,牛德福坚持要亲自挂帅督战。为表明他自己的所谓自律精神和亲民意识,他还悄声对孔朔厚说:我自己刚才虽也被捉了个现行,但这上天立马赐予机会我戴罪立功。孔朔厚马上说:哪里哪里,校长,我去您家里只是凑巧碰着了姚主任,她说天气太闷热突发头晕,我就学雷锋扶了一下她出门,其余我可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呀——。他们一个主动承认被捉了,另一个却殷情地说什么也没看到。而人们也并没看到真正得逞,难道这强奸未遂的自讨没趣也值得炫耀么?可见牛德福的恬不知耻到了何等程度。不过牛德福紧接又说了:孔朔厚你个机灵鬼!看没看到由你,而副主任转不转正由我。而且看来掌控你这个机灵鬼,还需我老牛(真是头吃嫩草的“老牛”)从长计议。至少,还应延长考验考查期,你这转正期间还得加个可灵活处置的或遥遥无期的代理主任时间段。对,还可效仿西方某些议会制国家生活里的一种奇怪作法,搞个“看守副主任”或“看守主任”。孔朔厚此刻捉获敌手心最最急切,赶紧表明效忠心迹:一举捉拿东阳海,为学校除害,为校长拔去眼中钉肉中刺,本副主任,本年级组长,本“红卫兵”,本“革命小将”将冲锋陷阵,效犬马之劳,乃心甘情愿。即使粉身碎骨,亦万死不辞!至于转正如否,全由校长您看着办。牛德福当然当即拍了一拍孔朔厚的肩膀:好样的!孺子可教也,后生大可栽培,前途无量!末了又还帮助孔朔厚一番正确认识问题:其实,我牛某人刚才最严重也不过是个工作还没十分做妥贴的男女同事或上下同僚之间的通奸,说到底说明白大不了也就是个通奸未遂。假如你或别人想在此事上面做点什么文章或是以此要挟我,大错而特错。假如你守口不紧说出去了,我最多也就拘留三天,照样官复原职。最糟糕的不过是让教育部做典型再弄到中纪委巡视组知道,我也没什么害羞的,人家山西省那么漂亮那么显赫的中高级女官员张秀萍杨晓波脸面扫地了不也照样还要做人。我与东阳老师绝不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问题,而性质是完全不同的。东阳老师问题的性质严重多了,弄不好还涉及到未成年人问题。女生问题是铁板上钉钉。女生问题是什么问题,我不说想必你也清楚。女生问题便是利用不正当手段发生不正当关系,谋取不正当福利。女生问题便是职业道德问题,有了职业道德问题,恐怕东阳老师的职业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所以我们校方当然不得渎职失职,处理此类问题态度当然要明朗,手段当然要强硬,措施当然要得力,行动当然要果敢。于是,校长主任俩合谋一起,接下来便有了迅雷不及掩耳的“狂飚”行动!“嘟嘟——嘟嘟——!”孔朔厚吹响了短促而有力的紧急集合哨。“立——正!稍息,立正。向前——看!报数!”“一,二,三,四,五,六……”不到三分钟集合完毕。“报告校长,全体到位,请指示!”“代号‘狂飚’‘拿双’紧急行动现在开始!目标——断桥下溪边草地。——立刻出发!”“是!”“弟兄们,立功受奖,升官发财的时候到了!向右——转,立正,稍息,立正,跑步——跑!”孔朔厚冲锋在前,几名保安队员紧跟其后,一路碎步跑。——严格执行着校长指令,速度要快,动响为零。来到校门口断桥边,按牛德福手势示意,孔朔厚等开始猫着腰细小碎步再碎步,瑟瑟抖抖磨磨蹭蹭前行。待下到溪边草地时,孔朔厚的腿肚子直打颤。牛德福嫌动静还大不合要求。孔朔厚等只得把身体压低再压低,直至最后干脆匍匐着爬行,但昂着头,眼睛死死盯住前方目标,活像为觅食而急急前行的乌龟王八。只距离两三米远时,孔朔厚等一跃而起一涌而上。这孔朔厚虽是颇有心计的捉奸能手,但武力上好像并不十分中用。孔朔厚本想率先撸住了东阳老师的腰,准备按他事先严谨而周密的设计,先把他一举搬倒,再摁住他个“狗吃屎”,然后像防暴警察样把他两手反扳向背里朝天,最后手铐牢牢铐上。——只是他只有绳索,——而且还是慌忙中并没经他老婆允许,从他家里抽的一根拉煤装米的七截搭八截破箩筐系。拿绳子匆匆忙忙出门时,由于没好好儿回她老婆的话,还被她老婆骂了:“这剁脑壳的还用得着绳子吊颈啊——?!”绳子中不中用还很难说。“WG”中捆人时就有人不服气,你把他捆得紧紧的,他一鼓劲,绳索不就“咔嚓”一声嘣断了。——孔朔厚捆人时,还要二者兼顾把握适度。假如一味求紧绑而嘣断了绳子反而最终让人跑脱了,那不还要遭牛德福一顿臭骂。东阳老师当然是不会如此乖乖就犯的,他只是竦身轻轻地一摆动,是顺时针还是逆时针,孔朔厚根本来不及弄清。喔——,应该是顺时针方向,孔朔厚早就被东阳老师像是他右手用瓦片片在池塘边打水漂漂样,一下就甩出了几丈远,再落地时孔朔厚硬是东倒西歪没有站稳脚跟,而一个跄踉重重地跌倒了地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东阳老师抢步上前,把孔朔厚从地上“轻轻地一抓就起来”。然后提起右脚,疾速踢出,直奔了孔朔厚的裤裆而去。孔朔厚同行的人,有的知道牛德福死抠,根本不可能给人有所谓升官发财的机会,最多像打发叫花子样发三五包烟钱了事。只是孔朔厚此人官瘾十足,要么是他有关国军打仗的电视看多了,“弟兄们,跟我上……”的台词烂熟于心;有的只是学校临时工,懒得吃什么亏;有的本来只是想看看热闹;有的怕得罪东阳老师,半路就溜了。只有保安队长等三两人还一步亦趋陪在孔朔厚后头,也是出工不出力。“东阳……,”保安队长见状,心里一惊,发觉他自己是喊错了。他是看到架式上东阳老师像是发了邪风,他不敢上前劝架。只觉得都是学校同事,而东阳老师这一脚未免踢得太狠,该提醒一声孔主任小心才是。也难怪,他平时内心其实有些讨厌孔主任一副猴相奸相,常借牛德福以势压人。有次高三学生晚自习时从他手里溜出去进了网吧,孔朔厚就怪他没看紧而扣了他季度奖五十元。所以每每见孔朔厚他就绕道走,和孔朔厚当面时候少,“主任”叫得不太顺口,孔朔厚却是深入他心。那时情急中他犯难,干脆喊了声“东阳”,对孔朔厚以示提醒。他深知东阳老师这一脚踢去,孔朔厚肯定要断子绝孙。来不及多做反应,喊完还是下意识地把孔朔厚的身子猛力拽向了一边,但终究好像还是慢了半拍。“嘣!”是的,东阳老师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了孔朔厚的大腿上,“哎——哟——。”疼的孔朔厚杀猪般大声嚎叫了起来。孔朔厚本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趁着孔朔厚只顾护痛而毫无防守时,新仇旧恨紧急攻心的东阳老师又狠命地踹出了左脚,——稳,准,狠!“活该!瘦——猴,你找死!我早就想废了你!你自已摸进女生寝室做过什么?你可给老子心里放明白点!你今日算是罪有应得!一脚是为我自己踹的!另一脚是替某某女生踢的!”东阳老师恶狠狠地痛骂着。孔朔厚怕继续挨揍,一手护住痛,三足着地爬了四步,终于软塌塌地趴在了地上。孔朔厚如不被抓起恐怕是再也起不来了,这不正好挨揍吗?东阳老师提起两只拳头紧跟其上,先是巨石一般站稳脚跟,然后左右开弓,一阵紧接一阵地猛砸,“我还没见一脚踹死人的,你还诈死不成?……”东阳老师留了个心眼,只差没把“东方瑶琴可是我最最心爱的人儿,识相点,想打她的主意,活该你倒霉!”这话明白告诉孔朔厚。而继续咬牙切齿地骂,“你死——你死——你早就该死!你还是老师吗?你还是个人吗?你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十足的畜生!畜生不如!……”东阳老师可冤枉孔朔厚了,他瘫软在地并不是诈死,而是痛得麻木了,说严重点是昏死了半死了。东阳老师的几阵拳头,算是又把他救醒了。孔朔厚双手捧着最痛的部位——两腿间那命根子在地上打起滚来,“爹呀”“娘呀”,“哎哟——嘞”“要命哟——”“又破了一个哟——,真的破了哟——,爆破得嘣响了哟——,一个都不剩了呀——,饶了我吧……”一阵歇斯底里的嚎哭嚎叫。孔朔厚倒下了。“没出息!冒夹卵!”牛德福对着他骂了一声,又吐了口唾沬,赶紧只得吆喝其他保安,指挥着继续战斗。寡不敌众的东阳老师,当然也没能再战几个回合,很快败下阵来被扭送到了教育局。教育局牵头会同学校,当即成立了楚云市北区教育局驻断桥驿中学“七?九”专案组。紧接着也就有了司法介入。学校里谁都知道,东阳老师一向不受牛德福欢迎,而孔朔厚跟牛德福最紧。要整东阳老师了,要拔眼中钉肉中刺了,马前卒孔朔厚理当肝脑涂地地效犬马之劳,直至赴汤蹈火也该万死不辞。至于一般般的扇扇阴风捅捅刀子落井下石,那不刚好到了阴险毒辣的孔朔厚饭碗里?那他不是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就能搞定?牛德福也正是早看好了这粒棋子这杆枪!孔朔厚想由“第一副”扶正当然要立点功,况且他这次既是所谓目击证人,又同时还是受害者。但孔朔厚却让牛德福失望了。据孔朔厚的老婆向人们哭诉:那天晚上在捉拿东阳海时,孔朔厚的卵蛋蛋被东阳海活活地踹破了一个,东阳海心好狠!用脚的动作就是那种必破无疑的一踹,就像高中时读《狂人日记》,老师在讲台前做示范动作,对那陈年流水簿子重重的一脚踹下去,踹得楼板下面教室里学生都一声尖叫。——垂直方向用力千斤,是钢筋也要弯折呀——!可怜我家孔朔厚蠢猴喔,痛伤了心呀。东阳海非得要赔偿我家孔朔厚一百万元!甚至是一百五十万元。只是孔朔厚臭要面子,死活不肯去搞法医鉴定。天天躲在家里,身上痛心里怕,整个儿身体像得了羊角风一样抽搐不止,颤抖不止。我都不晓得他一个受害者怕的哪门子,只怕东阳海那一脚,踹得他都患上了心理疾病不成。也是的!一个人又有几个蛋蛋呀?!还不也就仅有那么可怜的两粒子啰——。这被东阳老师一脚踹破了一个,前不久还被东方瑶琴几脚踢破了半个,——只是那女孩儿毕竟脚力有限,只因自卫也根本不明什么要害而盲目踢的,就这样人家客观上就脚下留情了。一个七尺男人被一娇小女孩儿踢坏了那做种的,多没面子啊——。当孔朔厚卫校读护理专业,专业外也还翻看了几本临床医学书籍的姨妹子,陪她姐姐看他这失魂落魄的姐夫的下体,帮助涂点紫药水什么的时候,孔朔厚几乎无地自容痛不欲生。尤其被质问到他东阳老师一脚只应踹破了一个,而为啥另一个也严重破损了一半时,他更是支支吾吾窘迫厉害,伤口流血雪上加霜痛上加痛。孔朔厚足足痛了两个星期,通过一段时间休息疗养,伤痛正在缓慢恢复。如今孔朔厚两粒蛋蛋算起来只有四分之一了,顶多只可算个有点儿猫腻的小太监,这也就是他老婆索赔一百五十万的充分理由。这女人本瞧不起她男人的一对卵蛋儿,但对外索赔起来,却一点儿不含糊。天价卵蛋,一百万一个。这婆娘又像农贸市场卖鸡蛋鸭蛋的农妇,只论个数不计斤两。她忘了她曾经和孔朔厚吵架时,只因隔墙有耳,她的家丑早就外扬了。所以,你男人的本不是很中用的一大一小的歪卵病卵,到底没有人家男人的足斤足两啵——。孔朔厚一想到那个美梦变噩梦的夜晚,就成了他永久的痛,就成为其可能缠绕终身的奇耻大辱,就直恨得他牙痒痒。“学生都放假离校了,偌大一个寝室,怎就还住了东方瑶琴一个人,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么?!”孔朔厚脑海里又回味起那个躁热的夜晚,东方瑶琴在寝室床上基本上没有盖被单,她那只有三角裤衩的柔嫩而又光滑的玉体,她那发育渐丰,柔软而已觉浑圆的乳房上面,大热天里根本只是象征性盖了个松松的罩罩。孔朔厚砸吧砸吧嘴唇,旋即就有一大口口水,呑得哽咽得他眼睛一闭,暗道:“这小妮子真正令人销魂,只是挨近了一下,那扑鼻的香气,就已叫人万般销魂。怎就不让我嗅嗅舔舔挨挨碰碰呢?那香甜的嘴唇,我刚凑上去,可她锐利的爪子就抓来了。那饱满而又柔软的乳房呀,那竖挺的乳头呀,我怎就没有嚼向那里呢?而且专嚼住那里不松口。难道还有像被猎具夹住尾巴,而自己忍痛咬断尾巴而脱逃的黄鼠狼一样的人吗?——哎——,怎么就未能得逞哟——!苏冰清、陈凤……也都有过反抗,最后还不都乖乖就范了。可东方瑶琴那美人儿,怎就那么难对付,怎就那么一个劲儿地踢打。真烈女呀!——当时当然得先抓最主要矛盾,捂住她嘴巴不让叫出声,按住她手臂不让挣扎。虽然有人设计过,‘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但俗话却又早说得明白了,‘一双手只抓得一个鱼’。她不是还有脚、有膝盖和腿呀!哎哟——,痛煞我也。利器受伤惨重,我还凭什么出击?……怎就发飙的反抗,出格的反抗,没命的反抗。可怜我喔——,真正伤得不轻。难道她守身如玉就硬要留给她东阳老师?东阳老师一个书呆子只怕还从来没近过女人身,他学得会啵啰——。我那老婆虽然丑八怪黄脸婆,性要求倒是有蛮高,次次贬低我‘秒射’。但若抱上你东方瑶琴美人儿,只要你开头一阵子不是太出格,待我进去后你就休想再松脱了,我得一次算一次,保管你不一声尖叫也得哼它几哼。……唉——,我事先还考虑准备第一步做她思想工作,要她念我评了她省级‘三好’生,并还将把她的考生政审表造得特好而以身谢我,哪知她根本不让我进入固有程序。……要不?进入寝室后,先模仿东阳老师的声音,‘亲爱的,我……我……实在等不得高考结束那天了,你就让我先抱抱……摸摸……,我保证轻轻的,我……我绝对不会进去,最多也就只到你门口……’不对,应该稍稍高雅一点,‘亲爱的,寝室里就你一个人,不害怕吗,我好想你,就偷偷进来了……不要怕,我不会把你怎样的……’不对,他们早就配合默契,根本不用说话,全是无声语言,我这不是弄巧成拙吗。也还是像不对啊——,他们要行苟且之事,根本不需要到学生寝室这样冒风险的地方啊,东方瑶琴夜间或别人午睡时,完全可以自由方便地进出东阳老师房间呀。也还是不对,该发生要发生的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早就可以或已经发生了。——但从高二到高三,一年时间都过来了,而且甚至还可追溯到高一时,他们就像神交已久,不是什么任何不堪的故事都没有发生吗?也许他们从来就是发乎情止乎礼。难怪东方瑶琴她……没命的反抗,抓破我嘴皮,踢痛我胸口,最要命的是踢破我蛋蛋,痛得我只差没晕倒寝室,第二天被人捉活的!我怎么就这么不中用呢?……只怪我心太软,——心太软。怎不出手就掐,先掐晕她再说。难怪有伟人说:‘对他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孔朔厚痛定思痛,反复不断地自言自语:“从来只有前悔药,没有后悔药。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我里外不是人,难道东方瑶琴知道我是怜香惜玉而没下狠手?她不知道的,……她不知道的……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有人奚落:瘦猴噢——!我看你呀——,鉴不鉴定,废物一个。不过,要是回到从前大清朝,还是可当个公务员。有人劝导:趁蛋根子还没有彻底坏死,抓住火候早点就医哟——。不然,那可真就惨了。没有不透风的墙,学生晓得了,那不丑死啦——,那怎么还能站讲台哟——,那不被人喊作“贼魏阉”,喊作“三德子”,喊作“孔公公”?今后尤其在女生面前,那怎么还抬得起头哟——。无论孔朔厚的老婆怎样骂他窝囊废,怎不去学校后山上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算了,但孔朔厚整个儿就是忍气吞声,躲在蚊帐里流黑眼泪不肯出面。——不过,他怎会轻易认输,他怎会放过东阳老师。超精明的孔朔厚,捉拿东阳老师的那天晚上,在东阳老师和东方瑶琴的幽会现场,特有心计的他竟然在倒地之机,忍痛在地上七摸八摸捡回而精心收藏了一砣卫生纸,准备伺机拿出作为给东阳老师定罪的如山铁证。孔朔厚躲在家忍辱舔伤的日子里,天天拿了那砣哑巴似的卫生纸问:“你能证明什么?”“你可说明什么?”“你会帮我什么?”“……”面对那砣皱巴巴的不会说话的卫生纸,孔朔厚到底审不出什么的时候,他就调动了诸多器官:眼、耳、鼻、舌、身,全动员,齐上阵,展开全方位侦破。你眼睛看是真看到了,那一点都没错。东阳老师和东方瑶琴确确实实搂抱着斜躺在一起,东阳老师把东方瑶琴全抱紧了,东方瑶琴的小手还玩耍着东阳老师的鼻子和胡须。月光里断桥下溪边草地,东方瑶琴那发嗲那撒娇的情形历历在目,最叫孔朔厚肉麻和万般不忍。但是你说看到了看清楚了,他们又不会承认。你又没带上相机拍下来,仍然不过是眼见为实,口说无凭。你耳朵听也像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非你不嫁”、什么“非你不娶!”什么“等月儿钻云彩里去了以后……”后来只听一个温温柔柔地说,“琴,我的琴,我太爱你了……我到你这门口来嗲,我保证不进去……”一个娇娇滴滴地说,“哟——,哟哟,轻点儿,轻点儿,轻轻点儿,有点儿痛了……”你越觉得不堪入耳,它越是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但你报起案来它现在却是多日已过,你又没带上录音机录下来,还不是没有证据。如今是法制社会,证据,没有证据,你还不只能像当年刘邦三问张良的经典之语“为之奈何?”末了,孔朔厚还是把那砣卫生纸放到嘴巴和鼻子跟前,开始认真地一番鼓捣,就像当年高考体检时,急坏了鼻塞的他,反反复复嗅个不停,并想偷偷借助一下舌头的味觉,但又怕医生当场抓住。而如今他可是鼻子嘴巴舌头全都用上了,唯恐有疏漏,但终究还是没弄出个什么明堂。他心情有些矛盾地骂了:“该死的卫生纸,你怎么就无色无臭又无味,你怎么就没有丁点儿血迹,你怎么就没有点儿爱液和精液的混合物?初夜见红。——血迹,血迹,殷红的血迹,粉红的血迹,淡红的血迹。——那应该是有的啊?!那无论如何应该是有的啊?!——怎么就只剩我这微漠的悲哀呢——?!”不到黄河心不死。孔朔厚又把卫生纸铺展开,正面反面,翻来覆去,看了个认认真真,看了个仔仔细细,看了个清清楚楚,看了个明明白白。——“活见鬼!”“难道东方瑶琴已经不是处女?”“难道他们没有发生关系?”“难道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孔朔厚面对这砣卫生纸,无计可施,一无所获后,他决定委托他老婆秘密代为转交校长牛德福。牛德福如获至宝:“他孔朔厚自己怎不早点亲自送来?蠢货!如此富有说服力的铁证,我们赶快交刑侦部门高科技检验。”——检验结果:酸碱度呈中性,氯离子及所有阴离子阳离子数目适宜,氯化钠、氯化钾和尿素含量合乎标准。虽不排除PH值曾有过短暂升高过程,但仍属于百分之百千分之千万分之万的纯净物。——那是东方瑶琴揩过热泪揩过香汗的卫生纸,——多么干净!多么纯洁!多么香甜!多么美味!当然也有可能,——但仅仅只是推测,只是揣摸,这砣卫生纸也揩过巴氏腺液,又称爱液,那是处女第一次漫出来的甜美分泌物,也即日系动漫作品中的所谓“妹汁”,妹汁只是妹汁,只是女儿的涎水,——却绝没有精液参入其中。卫生纸折腾之后的牛德福,尤其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他派姚主任把东方瑶琴找来校长室。面对学生,牛德福还是稍稍保持着风度,循循善诱连哄带骗地说:学生与老师发生关系,千错万错全是老师的错,做学生的只要说出来,只要承认了,只要说清楚了,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激情状态下做错事在所难免,即使圣人也免不了。何况学生呢?学生做错了下次改正就是。年轻人嘛——,年轻人的错事是不予追究的。你年轻,东阳老师也年轻,俩年轻人在一起,难免控制不住荒唐,我们理解。我校长还不也是从年轻过来的,我还犯过比你更严重的错误昵。我们只要你配合好学校,不要再抗拒再抵赖了,免得说你态度不好,以致你考生档案里记下一个大大的污点,主动承认的我校长就用人格担保不会在你档案里写进什么。现在东阳老师自己都已经承认了,何况还有人亲眼看到你们了。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溪边草地上东阳老师光着腚紧紧压着你。一段时间里,还听到了东阳老师喘粗气,以及你长长的尖叫声,尖叫过后又是一阵接一阵的呻吟。至于这呻吟是痛苦的还是甜蜜的,当然只有你本人才知道了。人证物证俱在,捉奸捉了双,做学生的你可要诚实,不承认是不行的了。东方瑶琴气得不行。但聪慧的她显得冷静,克制再克制。她首先只是平静地据理力争:那天晚上完全是她主动邀请老师话别的。拉手是拉手了,拥抱是拥抱了,接吻是接吻了,但她们绝没有进一步做出出轨的事。那是因为东阳老师坚定克制,因为她——也不想也不会做出那种事。那还因为党性、人格、师德决定了东阳老师不会做出那种事!——因而她们的师生关系是最最纯洁的!又说:她崇拜东阳老师,她景仰东阳老师,她渴望东阳老师。那天晚上如果换上其他任何一对儿,也许的确发生了什么。但那是——东阳老师!那是她东方瑶琴!那是两个行得正坐得直的人!那是两个能坚守住节操的人!还说:她本来很爱她的母校,非常感谢母校感谢东阳老师对她的培养教育,也还感谢母校奖励和减免了她高三两个学期的学费,使她这个贫困农家女孩不至于辍学。只是毕业离校之际,校长这番无中生有污人清白的话使她感到寒心。说着说着她最后还硬是控制不住自己了,就指着牛德福的鼻子骂了起来:狗屁校长,流氓校长,无耻之尤,无耻下流。——最后她还严正表白:要借她整东阳老师绝对办不到!!!牛德福狼狈不堪,悻悻而退。但既已摆开架式,牛德福便不甘心收场。他又给专案组出主意,——拿出了杀手锏。专案组对东方瑶琴说:你与东阳老师之间清不清白,需要最终的验证。东方瑶琴问:怎么个验证法?专案组说:那就请你跟我医院妇检科。东方瑶琴哭了,但她还是愿意为东阳老师豁出去。专案医院取回了鉴定单:——被检处女膜——完好无损!!!牛德福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不久,高考成绩下达了。极富讽刺意义的是,牛德福所要极力整倒的东阳老师的班级,不愧是特级教师带的班,考出了特好的成绩,55人上二本线。他们91班实践“东阳语文”理念的语文教学,语文科成绩尤为突出。东方瑶琴更是放了一颗卫星,总分分,获全校全区第一名,超清华录取线38分。她的语文科获满分,创出楚云历史上语文高考分佳话神话。东阳老师却一直被教育局纪检室关押禁闭,隔离审查。外面的这些情况,对他实行着严密封锁。两位看守是牛德福派来的心腹,他们对东阳老师不停大打出手严刑逼供,东阳老师不断受到人格侮辱和肉体摧残。他们逼着东阳老师反省,交代自己的问题。东阳老师却始终一个字儿也没有写。牛德福在东方瑶琴那儿一无所获后,就到东阳老师这儿使出了全部阴招。这天,牛德福陪同公安检察的人来向东阳老师宣布:七月九日晚,在断桥驿中学校园门口,断桥下溪边草地发生一起强奸女生案。据有关目击证人证言,断桥驿中学高三班主任老师东阳海,便是犯罪嫌疑人。有关受害人的调查取证即将着手进行。另案:根据公安部铁道部联合下发的本年度5号追查令,现初步查清了如下事实:一月十二日上午八时四十九分,至九时一十七分,京广铁路楚云境内某段中断运行二十八分钟,系地处铁道附近的三十三名高中学生为首组织游行、静坐、卧轨滋事所致。据查,这些学生所在班级,即楚云市北区断桥驿中学高91班,该班班主任东阳海无疑负有不可推卸的教育管理责任,甚至还犯有教唆、渎职及幕后组织的嫌疑。从即日起,犯罪嫌疑人东阳海必须接受有关部门的调查问讯审讯,以便进一步彻底查清其所犯强奸罪,教唆罪,渎职罪,煽动、组织罪,危害公共安全罪等全部犯罪事实。我们的法律依据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九十六条:举行集会、游行、示威未依照法律规定申请,或者申请未获许可,或者未按照主管机关许可的起止时间、地点、路线进行,又拒不服从解散命令,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对集会、游行、示威的负责人和直接责任人员,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刑法第一百一十六条:破坏火车、汽车、电车、船只、航空器,足以使火车、汽车、电车、船只、航空器发生倾覆、毁坏危险,尚未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刑法第二十九条:教唆他人犯罪的,应当按照他在共同犯罪中所起的作用处罚。教唆不满十八周岁的人犯罪的应当从重处罚。刑法第三百九十七条: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滥用职权或者玩忽职守,致使公共财产、国家和人民利益遭受重大损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公安检察的人走后,牛德福留下来幸灾乐祸地对东阳老师说:“太痛快了!东阳海:你上课时都组织学生骂我不是东西,你带头闹事,反我的腐败,你曾经用冥币、砖头换走孔朔厚代表你们年级组送给我的真币和芙蓉王香烟,你帮李行道书记拉选票,又跟他一起背地里整我的黑材料,我都跟你一一记着。这就叫老账新账公账私账一起算,这就叫自作自受。这回你可把事情玩大啰——,你摊上大事儿啰——。八年有期徒刑是铁板上钉钉!你就准备死在牢里吧,那叠冥币我就烧给你。现在不怕你不承认,绝对整得倒你。我们就准备马上把东方瑶琴,医院作妇科检查,只要查出她的处女膜已经破裂,你的强奸女生罪也就是一宗铁案!”东阳老师感到了事态严重性:牛德福是决计要整倒我的。况且学生闹事,确是因我而起,他们年轻幼稚,有的还不满十八岁,根本不能负政治责任刑事责任。身为他们班主任的我,对他们的思想政治,道德品质教育工作确实有些失职,我应负起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些也都算不了什么,就是那子虚乌有的强奸罪最要东阳老师的命。迫害东阳老师,欲加之罪他都可以忍受。但污辱伤害他的学生东方瑶琴,他决不答应。强奸罪那是绝不成立的!东方瑶琴可是一个干干净净完完美美的女孩儿。但医院检查,这不是荒唐无聊卑鄙恶劣到了极点么!?这不是对她人格、名誉的严重侵犯和损害么?!这种胡闹不是要出人命了吗?——那次芭蕉湖投水,就充分说明东方瑶琴把人格和名誉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东阳老师突然还有一种隐忧:那次家访劝学时,东方瑶琴担那么重一担砖,流那么多血,辛劳是不是已经损害了她呢?早在七十年代中期,东阳老师还在家乡务农的时候,传闻有位从省城下放来的漂亮女知青,插队劳动时苦活累活样样干,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积极虚心,表现优秀,不久就当上了他们公社广播站的播音员。又因工作出色,很快她就被推荐上大学,政审合格的她体检却过不了关,据说是因为她的处女膜破裂了。后来是由当时公社革委会正副五个主任,还有下面大队革委会、生产队贫下中农代表五个,共十人联合签字证明,证明她是因为插队劳动时挑重了担子,当播音员后又架广播爬了电线杆,骑自行车送公社紧急通知到大队等一系列繁重体力劳动,损坏了她的处女膜。“我怎么能这样胡乱地猜疑琴子呢?我该死,我该死!”东阳老师把自己的头重重地捶了两捶。他觉得这是对自己心爱人儿的侮辱和极大的不信任。东阳老师虽不该也不愿这样猜疑东方瑶琴,他也更不是传统意义上具有“膜情结”的中国臭男人,即使真有什么异常情况,那也不是她的过错,更不属于对爱忠不忠的问题。他不会计较她,她是他心中最美最美,最纯洁最纯洁的女孩。他必须誓死捍卫东方瑶琴,必须坚决阻止牛德福之流去检查她的处女膜。东阳老师是一个为爱而生的人,当然亦可为爱而死。为他的爱——东方瑶琴,他什么都可以做什么可以付出!有什么办法保护东方瑶琴呢?只要能保护东方瑶琴,东阳老师宁可受天大的委屈,亦或是付出沉重的代价,他都会在所不惜。东阳老师甚至觉得东方瑶琴的人格和名誉比他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东阳老师对牛德福说:“你们不是因为我不承认强奸罪,才医院检查吗?那好,我现在就承认,总可以了吧?但我的承认,绝不等于东方瑶琴真的遭受过性侵害。也绝不等于我真的犯了强奸罪。我的承认,意义只有唯一,——这就在于立即坚决停止你们检查她处女膜的不道德做法!你们绝不可以去伤害学生,损害她的名誉!我的承认,意义只在于保护她,保护我的学生。”牛德福欣喜地说:“那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既然你能主动坦白……”“停!这根本不叫主动坦白,也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性伤害学生的事!”“那你刚才不都承认了?”“我的承认只是为前提条件服务的!”“好,好,好!那好说,前提条件,是为前提条件服务的!我们当然服务于前提条件。不再去检查她的处女膜,我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我还有条件。”“什么条件?”“我可以接受处分,如果你们还不罢手,我也可以坐牢,但你们必须答应:第一,不要再追究学生什么游行示威的事情,一切责任过错都由我个人承担。我愿意用我的受惩处,使学生们间接地受到教育。也希望学校不要把任何不利学生前途的东西,写进他们的档案,不能让东方瑶琴等一批学生上大学政审时,受到任何不利影响;第二,为了学生的名誉,为了断桥驿中学的名誉,请求快速秘密结案,绝对对外保密,不要造成任何不良社会影响;第三,一切均不能让东方瑶琴同学本人知道,这一点尤其最最重要!”“慢,这一点恐怕不好保证。”“怎么不好保证?”“我们总得要学生签个字吧。”“我都承认了,还要学生签什么字?”“你是怎么个承认法嘛?是‘强奸’还是‘奸污’?”“‘强奸’与‘奸污’意义有何差别?”“‘强奸’责任全在老师,不关学生事,我们也就不必去找学生调查核实。而‘奸污’意义大体上与‘通奸’等同,说明与学生事先有个约定,说明学生自己是自愿的。学生以身谢师,学生为老师而献身,你这做老师的也值了。恰好如今‘通奸’字眼还出现在了中纪委的通报上,也不止你东阳海一人,也算不了什么太丑的事了。只是这‘通奸’问题也还大大说明学生自身品质有严重问题。那么我们就要去找学生本人说明相关情况,直至签字画押。免不了她档案里也要记上一笔,甚至还要附带追究她勾引老师的恶劣品质问题和重大作风错误!”“绝不存在勾引问题,那就算强奸好了,责任全在我老师,不关学生事,学生本人不存在任问题任何过错,不要再找学生本人签字好了。”“东阳,这你就要想想清楚,强奸通奸是有刑重刑轻之分的。而照你所说,后果将会是很严重的,你要早有心理准备。”“我不管那么多,只要你们不去烦扰东方瑶琴,不让她知道这回事就行了。”这正符合教育局保护学生的指示精神,也能实现牛德福整倒东阳海的目的。他轻松地笑了,“行!东阳海,我们就需要你这种高姿态,这也又叫好汉做事好汉当!再说老师保护学生也是你份内事。你放心好了,我们学校一定配合公检法对社会保密,对东方瑶琴本人保密,全部程序实行暗箱操作。”蚊蝇叮咬酷热难当,痛苦煎熬夜不能寐。一片乌云遮住了天边的明月,东阳老师痴立窗前,呆望着晦暗的夜空默无一言。身陷囹圄的东阳老师只想变个蚊子飞出去。高考分早下达了啊,他最牵挂东方瑶琴考了多少分?全班又考得怎样?下午学校姚主任到教育局开会,顺便把跟东阳老师代领的工资奖金福利带去交给他,“东阳老师,总共一千五百六十玖元八角八分,外加一张‘三险一金’扣款收据,你点下数。”姚主任这样说话的时候,那位看守的眼晴晶亮晶亮的只注意着钱。于是,她就趁机朝东阳老师努了努嘴,又还挤了挤眉,也算是暗送秋波吧。姚主任给钱之后,站在门口仍没有离去。她看到东阳老师消瘦了,他的小腿和胳膊上还有青紫的块块伤痕,以及密密麻麻的蚊蝇叮咬的斑斑血点,她眼圈红了。看得出她心疼万分。看守就催她赶紧离开。走开了不久的姚主任,不知从哪儿又折转回来了。她给两位看守一人一包烟,又匆匆递给东阳老师一包荷叶包好的红烧牛肉,急转身离去。她赶紧躲到教育局机关院墙边一个偏僻的角落伤心地哭了起来。关押室内,东阳老师避着看守,掏出了姚主任给的那叠条据,他若有所悟地发现了其中一张收据背面几行小字:祝贺你!你班里考了全区第一,你的得意门生东方瑶琴考上了清华。这个小女孩确实不简单,她极力保护着你,并义正词严地陈述了你们师生二人的清白。但在我面前,她又好像在特意显示出与你的关系非同寻常。我为你有这样出色的学生,这样的知己红颜感到高兴和欣慰,但我也嫉妒她,嫉妒得很厉害。万语千言,无从说起。我只等着你沉冤昭雪的那一天。东阳老师欣喜得热泪盈眶,欣喜得蹦跳起来,他完全忘了他被关押着。他全然不顾看守的感受,又是唱又是跳,还一蹦蹦得老高,简直像疯了。看守大惑不解,以为他关押得神经真的出了毛病。看守就不得不小心服侍,轻轻拉了拉他:“东——阳!不是我们要为难你,在这个鬼地方陪你,我们也是没办法。请你还是安静点,这里隔壁可是局机关所在地。”“你们别拉我——!我高兴我高兴我太高兴了——。我就想唱,我就想跳和蹦,我就要蹦个二丈五——!”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拿出20元钱给二位看守,“兄弟,你们陪我也太辛苦了,给你们发点降温费吧!”看守自然高兴:“好吧,好吧。东阳老师,你唱你跳你蹦,只是要适当注意点影响。——不过,东阳老师,我们倒想问问你,你这样被关着,严密地封锁着,就像坐牢的政治犯,照理说应该郁闷苦闷得不得了。但你真是心里宽,还喜洋洋起来,究竟有什么值得你这样高兴喔——?”“你们不知道吧——,我班里东方瑶琴考上了清华!她是这样的优秀,她创造了如此神话!你们说我该不该高兴,而且我还希望你们也分享我的高兴。”说完,东阳老师索性又把口袋里,还剩的零钞全都拿了出来,又分给了二位看守,一人20多元。看守自然喜之不胜,一边附和着点头,一边说:“该高兴,该高兴。”但接着有位看守警惕地问:“东阳老师,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我知道的途径多着呢,我可做梦梦到,我的梦一向可是很准确的;我可变蚊子飞出去打探到,我可跟孙吾空学过本事;要不——,是昨天夜里你们俩睡着了,我就跑出去了一趟……”“别,别,别!兄弟,你千万别这样说……,”一个胆小的看守,在东阳老师面前双膝一跪,“求求你了,东阳老师,行行好!行行好!请你开恩,请你千万不能说跑出了,牛校长千嘱托万叮咛,直至死命令吩咐过我们,在宣判前绝对不允许,有外面信息传进和这里面风声传出去,否则唯我们俩是问。这下好了,外面的什么你都知道了,情况严重得不说有性命不保嘛,饭碗过河是肯定的。我婆娘伢子怎么过日子哟——,说到底这实际上又还不相当于性命之忧啊——。”“起来,起来,”东阳老师扶起看守,“好说,好说,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我们来个攻守同盟不就得了?我并不知道多少,你们不如干脆把外面的有关情况详细告诉我,让我好根据情况灵活变通而配合你们。”一个看守马上说:“教育局处理你的女生问题时看态度还是蛮慎重的。总体原则是尽可能不牵连学生,所以,学生上大学并没受影响。这不,你这学生也真还争气,考了清华,通知书也来了。高兴也是该高兴,只是早先我去买烟抽时,听到局机关一团人围在那里议论说,东方瑶琴所在的乡村,自古至今就是她第一人考上了北京的大学,那里的乡亲们说,东方瑶琴这次就是上了太学,就是古时候真正的状元,何况还是女状元。几百年几千年才出现一个,那是全村人的荣耀,村里得赞助些钱。但一个一千八百多人的大村,竟拿不出一分钱来捧场。村级财政近年来连续亏欠,尚有二十几万元的债务。特别是今年,村里又改造了危房,把破败的小学校整修漂亮了。为此,那女生的父亲等一帮穷乡亲还集资捐了款,所以东方瑶琴家里还没有凑足学费。而明天就是她上大学的日子了,真正愁煞她的家长了,这学不知是上得了还是上不了。唉——,——而最令人感动的是,即使这样,前两天纯朴的家长出于感恩,还是克服困难,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高档酒楼,极其奢侈地摆了两桌谢师宴。谢师宴上还加工了一只家长从家里抓去的正在下蛋的老母鸡。”——“当然,”东阳老师很快想到,“这中间也很可能是学校孔朔厚副主任为显示自己有功劳有面子,而向家长进行了敲诈,人家是勉为其难。那么,这又是多么的令人心酸啊——。”东阳老师知道这些详情后,就不禁掩面而泣,泪如泉涌,心如刀割。……“大伯,您歇歇。”小苏秘书给大伯递上一瓶水,“您喝喝水。您这样大年纪了记性还真有蛮好,您不愧是当过老师的人,语言能力和叙事能力也很强。”“也还凑合,谢谢小姑娘夸奖。”“大伯,您歇会儿再继续说。”那天黄昏时分,一个看守买香烟去了,另一个开始打起盹来。“东阳,东阳——,“在东阳老师关押室的窗口,突然有人小声叫唤他。“我是韩君,我是韩君!”来人是已经几年没见面了的,东阳乡下务农时的患难之友。“我看到守门的走了,我这就走拢来了。”“嘘——”东阳老师赶紧把食指竖起在鼻梁旁,示意韩君小声点,并指了指旁边还有一个看守在打瞌睡。韩君小声告诉东阳:正是那次东阳资助了他的路费,南下打工的他学了技术赚了钱,也办起了一家工厂而且很快赢利。现在已有不小的生产规模和较为可观的资本。最近得知东阳落了难,特地从珠海赶来看他。情形不容许他们多谈,东阳老师便匆匆拿出口袋里的全部钱款,一千五百元交给了韩君,并还向他借款八千五百元凑成一万元,要他明天一清早还来一趟,有要事相托。借着关押室窗口时隐时现的月光,东阳老师开始写一封信。那封信后来一直在断桥驿中学师生中广为流传,还被称作“史上最牛师生恋之情书”,那文辞华美情之切切意之绵绵的情书因而在网上一阵疯传。我曾经也看过几遍,我只怕是个书呆子,或者叫做人老心不老,不怕你们笑话我甚至还抄录过那情书。当然,我那时是作为一个曾经的语文老师做的有心人。不过老伯我竟引以为无限自豪,如今也许还能像你们年轻人样来个朗朗上口,那信是这样写的——:亲爱的琴子:我想象得出站台上,晓风吹起你青色的裙子和雪白的上衣,你焦急的目光在各处搜寻。当列车发出第一声长鸣告知送客止步时,强要送你到学校的爹爹被你劝住。你是怕花销了更多的路费,又还怕耽误了家里的农活。这样你就提着简单的行李只身前往。
列车再次鸣笛,你才用手帕拭着泪一步一回头走进车厢来。在车厢一个刚好临窗的座位坐了下来,面向窗外,“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使你不能平静,不能自已。你心里开始暗骂,“狠心的人儿啊——!”但很快你又为我开脱,为我心忧,“他怎么会不来为我送行呢?一定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儿了。但我的事向来是他天大的事呀,他怎么也不可能失这次‘约’啊!他一定有万不得已的事了。”
琴子,请不要多想,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也不是我狠心,也请不要问我为什么没来车站送你。我当然是应该来送别的,但我只是因为一点儿无法向你解说的原因而没能来。也许,没来送你更充足的理由是:“多情自古伤离别”。“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离别的场面我尤怕你禁受不住,所以,我便没能来。
但我委托了这个人。也许列车徐徐启动之际,他才气喘吁吁地赶来你的窗口,给你送来了我这封信和一万元学费。我觉得这信一时对你我来说,应该是太珍贵了,于是我就用了这一个贴身的手帕把它包裹着。而这手帕虽也同样珍贵,但琴子,请你千万不可对这手帕用情太深,那样会有伤你身体的。虽然手帕永远是最私密的赠物,它是贴过我的身,也贴过我的心,也曾在芭蕉湖畔贴过你的脸,虽然它还有我永远不会散去的体温而温暖你的心,但你千万不可“枕上袖边难拂拭,任它点点与斑斑”。不要落泪,不要泣血,不要泛滥的嚎啕与啜泣。不要用到它,不要用到它,千万不要用到它,更不要把它当我体温的一条索引,成为你想象、思念、甜蜜而温馨的回忆而加以牢记,更不要把它当成带着远人约归回文的织锦。你应强迫自己忘记它,你要尽快全身心地投入你崭新的生活,你要知道你已经不是昨日的你了。
琴子,好为难啊,我知道你同我一样,也很难忘记过去的日子。但请你不要太伤感和惆怅,你会振作的,你会自拔的。——时间,唯有时间!时间是良好的药方,它一定会医好你万般感怀的伤疼。
读信的此刻,列车已穿行在湘北鄂南的崇山峻岭之间了。你坐在北去列车的窗口,一双秋水两行清泪,你眼前飘舞飞过连绵而巍峨的群山渐渐地模糊起来,取而代之越来越清晰的一定是我的影子。我之所以敢于这样说,是因为我眼前我脑海无时不在浮现你那美丽的影子,我想着你深深地想着你。不是说两颗相爱的心总是相通的么?事实上我心里将永远装着你。不管何时也不管你在哪里。雨果说,世界上大的是海洋,比海洋大的是天空,比天空大的是人的心怀。我的心就是这样无限无限大,你将永远飞不出我的心。然而我的心又是这样无穷无穷小,小得只装着你,其余什么也装不进什么也不会装。
琴子,你考上了大学,而且是首屈一指的清华。你创造了奇迹,也实现了我的期待,实现了我曾经对你妈妈的承诺。我是多么的欣慰,多么的高兴,多么的骄傲,多么的自豪啊!叶圣陶先生说过:教师的最大成功就是培养出超过自己的学生。你为老师我争了气,你为你爹妈争了光。你是一只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你是一只芭蕉湖飞出的美天鹅。
琴子,列车已经来到了江汉平原,来到了武汉长江大桥吧。
琴子,此刻在你模糊的泪眼前,“楚地阔无边,苍茫万顷连”。而此刻浮现在我脑海连成一片的是一年多来,我们相识相处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与片片段段。
断桥驿中学门口,断桥上月光下第一次看见你,你那惊人的美丽把我深深地迷住,你那乌黑而深邃的单眼皮大眼睛,把我牢牢地吸引。就从那一刻起,我就开始了领略你,欣赏你,享受你。接着,你那《说给月牙儿听的悄悄话》,你那美丽的文笔与才情更是深深地感动了我。你的真你的善你的美你的才情你的挚朴与诚实让我崇拜让我倾倒,心甘情愿倾倒于你石榴裙下。你的姿容,你的气质,你的聪明,你的智慧,你那份独特而凛然的矜持,你嘴角上眉眼上睫毛上的那魅力微笑,让我迷恋深深地迷恋,痴痴地迷恋于你这杯迷魂汤里。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琴子,带着你的美丽飞走了,留给我的是对你长江流水般永恒的无穷无尽的思念、怀想、眷爱与牵挂。
琴子,列车已行进在中原大地,来到郑州黄河岸边了吧。黄河是我们的母亲河,爱之河。黄河流域是我们古老中华民族的发源地。民族的生生不息,也只因为有了爱。而我们之间的爱,从大范畴讲来,也应该属于这种爱的一分子。然而,琴子,具体地说,我们这发源于断桥驿的爱,发生在断桥的爱,发生在断桥驿的学校,课堂,老师和学生之间的爱,是怎样的一种爱哟——,从她开始发生的那一刻起,就涂上了一层凄迷的感伤与梦幻色彩。这是怎样的一种爱哟——,从她发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的不现实不客观性。从她开始发生的那一刻起,虽然收到过一些美好的羡慕与祝福,但更多的是要接受方方面面的嫉妒与责难以及来自世俗深层的血腥挑战。
琴子,列车已过邯郸、邢台,奔驰在广袤的华北平原,已属于夜间行驶了吧。车厢里只有昏黄的灯光,你不要用眼了,你也该休息一会儿了。你就想象成我把你拥着,你的头偏歪在我宽阔的胸膛和雄劲有力的臂膀上,你就闭上眼睛好好静养一会儿吧。
于是,我不用眼也能把信读给你听。
琴子,我们的爱还发生在我从你的肩膀上接过砖担的时候,你那被扁担压得红红的肩膀令我好心疼好心疼。
琴子,我们的爱还发生在你生病住院的时候,你的咳嗽,你的细喘,你的出汗,你的娇吟叫我好担心好担心。
琴子,我们的爱还发生在打雪仗的时候,你的泪花,你的柔弱,你那扶风杨柳般的娇态,你那欲动还羞的可爱使我着迷再着迷。
琴子,我们的爱还发生在春游五尖山,你表演唱、舞那曲《你让我感动》的时候,你那婉转的歌喉,你那迷人的舞姿让我沉醉又沉醉。
琴子,我们的爱还发生在生生死死的芭蕉湖里,湖畔。我们按神话故事的昭示,举行了私订终身仪式。我们把那最最亲蜜的接触,新颖而甜蜜地称作了“准结婚”。
琴子,我们的爱发生在过去一年多的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发生在我们目光的对接,发生在我们气息的对流,发生在想象中,发生在梦幻里,发生在我们各种感应里,发生在我们心灵深处最深处。
琴子,我们的爱还发生在高考结束后的那个狂欢夜。那溪边,那草地。那个令人心醉的夜晚,那个让我们终身铭记骨子里的夜晚。
可是,琴子,你应该想清楚想明白,无论是作为曾经的老师还是作为朋友,我都有很多缺点,很多不般配。我们终究是不可能结合的。你早已超过了老师,你还将继续超过老师。你会成为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人才。等读完大学,硕士博士,成为国家栋梁之材时,那才是你真正谈恋爱的时候。而我绝对值不得你再爱,我也不会接受也不允许你再爱我了,你应有更高的追求,更完美更理想的追求。从今往后,我是不会在你面前再出现的,我也不会再写信给你了的。所以,琴子,我真诚地希望你从此把我忘记,从你的记忆里,从你的情感里淡出,成为虚无缥渺的昨夜星辰昨夜风。
琴子,天已经大亮了吧,北京站就要到了。
琴子,你远离家乡远离爹妈远离亲人,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北方的气温肯定比南方低得多,从报纸上看,北京近几天气温都只有十一二度,刚从南方去的你要特别注意多添些衣服,千万不要着凉感冒坏了身子。以后更多的时候还都是零下好多度,我就担心,琴子,——谁来温暖你哟?你的手你的脚你的脸你的心。琴子,我娇柔的琴子,还有那么多那么多月光冷玉臂寒的夜晚,你自己可千万要照料好你自己呀——。
琴子,据说北京空气质量差,据世界卫生组织公布的首个空气质量PM10数据,北京每立方米空气中悬浮颗粒物含量为微克,在世界一千多个城市中排名位。尤其成为最脏首都中的第10名。北京仅略好于蒙古首都乌兰巴托、博茨瓦纳首都哈博罗内、印度首都新德里、巴基斯坦首都伊斯兰堡、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塞内加尔首都达喀尔、埃及首都开罗、孟加拉国国首都达卡和科威特首都科威特城。
琴子,你从江南水乡去,从娘家美丽的芭蕉湖去,你在那儿生活会习惯吗?转而我又很快明白了,我这是杞人忧天。先是世界卫生组织的检测标准并不科学,因而其排名也就不具权威性。再是北京环保中心,采集位于北京市朝阳区安家楼,美国大使馆内空气质量报告,北京空气质量指数全年平均大体为AQI:48。PM2.5浓度:25μg/m3。PM10浓度:27μg/m3。空气质量等级:一级,优。这不更具说服力吗?然后北京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党和国家最高、高级和比较高级的领导人都在那里,全国的精英都在那里,名星大腕都在那里,还有那么多演员、歌手、模特、音乐人等上百万的北漂一族在那里,全国的高房价更是在那里,——笑话!天子脚下的土地难道不宜人居?
琴子,北京风沙多,这可能才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而你的眼里最是容不得一丁点儿沙子的,那是一点儿也不假!只是,当你穿着美丽的风衣,戴着美丽的风镜,几多飘逸,几多潇洒,几多娇艳与清丽。挡也挡不住,那些沙子儿们啊,总是迎着你,围着你,尾随你,簇拥着你。于是我便看到了另一种意义,北京自从有了你,北京有幸!北京的那些沙子儿有幸!我是多么的羡慕那些可爱的沙子儿们啊,你们可幸运地投胎到了一个多么好的去处,一个多么美丽的所在啊。——琴子噢,你的泪你的爱你的似水柔情,会把那粒粒沙子儿孕育成颗颗珍珠的。不是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琴子,你是芭蕉湖之蚌,你永远是我心中美丽之蚌。
琴子,北京好,你就在那儿好好生活,好好发展吧。北京还是个大平台,你要出国深造也要从那平台起飞呀!
琴子,在人生路上我们师生一场朋友一场,只能送你这一阵子就此止步了,多保重。
琴子,你看,旭日东升,霞光万道。北京城正张开双臂准备热烈地拥抱你。你崭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你更精彩的人生就要开始了。
别了,我亲爱的永远永远的琴子。
东阳海
八月二十八日凌晨
“大伯,您的记忆真不简单。”“应该是东阳老师的情书写得太好了吧。”“不打扰,您继续讲下去。”——写完信,东阳老师轻松起来。那时,窗外已出现一角青天,几颗星星渐渐隐去。远处响起沉闷的雷声,隐隐约约断断续续。雷声过后,稀稀疏疏地洒落着雨点,仿佛善良人的泪珠。那时刻,东阳老师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痛苦,都比早先有所减轻。东阳老师手抚伤口,望着窗外,望着远方,等待着他的朋友韩君。韩君如约而来,东阳老师赶紧嘱托他:快去快去火车2号站台,呼叫“东方瑶琴”这个美丽女孩的名字,一定要把这封信和钱交给她,还有,——千万千万不要告诉她,他这被关押的情况!八年前断桥驿中学的那个案子说到底是贪腐牛德福要搞股份制改造,而作为群众代表的东阳老师坚决反对,再加他们之间一些个人恩怨所构成的一场尖锐复杂斗争。老师们只是担心着东阳老师斗不过老奸巨滑心狠手毒的牛德福,但又帮不上什么忙。只知道事情的发展后来对东阳老师越来越不利,更有牛德福一手遮天欺上瞒下,那案子最后的内幕就不为人知了。那年下半年开学,东阳老师早已去向不明。学校就低价贱卖给了牛德福和孔朔厚。大快人心的是:人在做天在看,牛德福很快就遭了报应。开头外界传说是被一个女鬼缠死在校车里了。后来查清是无辜的校办姚琴主任,被缺德的牛德福拉去做了垫背的。八年前那个异常寒冷的早春之夜,牛德福揪住姚琴主任不放,两个人死在了学校封闭车库的封闭桑塔纳里。姚琴被牛德福剥得一丝不挂浑身是伤。尤其是她那漂亮的脖颈、乳房、小腹等处,被牛德福掐抓撕咬出了道道红紫血痕,显示着痛苦挣扎的惨状。尽管如此,但看得出,同时法检也证明,姚琴细白娇嫩的腿脚,还是使出了拼命的最后力气,踏扁了牛德福的命根子!她不惜香消玉殒的英勇搏斗和浴血奋战,捍卫了其光荣伟大而千古不朽万世哀婉的女儿身。姚琴虽不能被追认为革命烈士,但她的学生们还是在学校后山上,为她垒起了高高的坟墓并刻下碑文曰:“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牛德福的死被发现颇有戏剧色彩。根据当时群众大量举报和有关明查暗访,区纪委掌握了大量证据,就在他们抵达断挢驿中学将要对牛德福实施“双规”措施时,却四处找寻不见人,电话打破手机不接,直到来学校车库前,才听铃声响。纪委反贪人员把卷闸门擂得震天叫:“牛德福,牛德福,太阳晒屁股了,晒屁股了,黄粱美梦该醒了!”“急开锁”赶到,——早已是个僵硬的牛德福,他还怕丑不怕羞,剩个背心半盖了大挺肚子。而一任那“蔫黄瓜”和“死茄子”,逍遥在颇似他头顶黄、白、黑参差交错的,桑塔纳空调风中有气无力地晃荡着的零乱几根稀疏发毛的凄凉萧索处。牛德福老婆来为他收尸,寻找短裤,而那短裤那令人作呕的粘了早泄的三两点骚臭精液的类似膏药旗的白色短裤衩,则飞挂在桑塔纳的方向盘上迎风飘扬,高高飘扬。——至此,臭名昭著的牛德福算是彻底投降,彻底惨败,耻辱柱上遗臭万年了。……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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