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阿拉伯

九月的生活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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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们办公室有位同事,在博士期间经历了两次怀孕、生产,历时六年终于提交了博士论文终稿,并发表了很多文章,万分钦佩她身兼数职还硕果累累。在思想要送她什么时,忽然闪现一个灵感,决定亲手制作了一幅拼图以表祝贺,上面写着“Defalco博士”,Defalco是她的姓。

这个礼物的寓意是:博士生涯就像由一个个小色块拼成的作品,明亮温暖的颜色代表其间经历的高光时刻和喜悦瞬间;深沉冷峻的颜色代表偶尔的低潮和坏心情。一日复一日,坚韧耐心地进行下去,就如一片复一片地拼拼图,终有一天会完成整幅作品。拼图中还缺一块,是因为论文终稿后还有一些事项要完成才算正式毕业。我将最后一块递到她手中,希望她在到达终点后亲自补上,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动力吧。

而生活,则更像是一件马赛克艺术品,一个个小碎片代表了无数日常琐碎:

有的粗糙暗淡;

有的光鲜亮丽;

有的圆润舒心;

有的尖利伤人;

有的平平无奇;

有的巅峰刺激。

我们在生活的当下只能看到局部的平凡、随机、无意义、甚至支离破碎。但当走完一生再回头望去,发现那竟是一幅奇妙美丽的图景,远超我们所求所想,仿佛一直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勾勒、创作。曾以为偶然发生的各种事件,其实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相辅相成的深意。

只有经历过寂寞的时间长河,才能一睹人生全貌,然后轻声惊呼:“原来如此!”

局部看似是随意无章法的拼凑:

镜头拉远,原来是大树和青草:

镜头再拉远一些,原来是一幅巨大的艺术品:

再站远一些,原来人生只是壮阔风景中的小小一隅。

(二)

中秋节悄然而至,可在以色列没有过节的气氛,也没有月饼的身影。虽然在国内时并不热衷吃月饼,觉得有些甜腻。但如今就像那句歌词说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那圆圆的点心竟像有股魔力,在脑中挥散不去。

惊喜的是,居然有姐妹不怕麻烦,在异国他乡亲手制作月饼,而我竟然幸运地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它,感激涕零!谢谢丽那,杨洋,施鸣,Anuma和Thao让我在这个中秋没有遗憾。

中秋这天,镇上的社交达狗——大黄,像心有灵犀似的,居然来到我家串门。开心地给了它一大块Kosher禁物(五花肉),希望它的主人不要介意。

(三)

几周前洗澡时忽然发现腿上有一块淤青,于是思索半天究竟发生过什么,终于记起应该是在一次防身术训练中,和队友搭档练习踢打时造成的。

于是,有了一段可爱的对话:

我好奇他腿上是不是也有淤青,结果他也有一块小的。哈哈,心理平衡了。

我调侃他是钢铁侠,他笑我是铁娘子,最后的共识是我们都有一双铁脚,所以才相互伤害成这样。

这位来自荷兰的小尼平时也是我的钢琴老师,没想到猛男弹钢琴时却是另外一种气质,手指灵巧地在黑白键上飞舞,风度翩翩。小尼平时还练习拳击,曾不解的问他,怎么舍得用弹钢琴的娇贵双手去练拳击,他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小尼也是一个书虫,热爱阅读,但他看的都是几十年前甚至一百多年前的作品,就像英文中的文言文。虽然我们阅读的品类不一样,但还是能海纳百川地倾听对方的的书单和读后感。小尼也是第一个我邀请去探访墓园竟欣然同意的人,并且他是真心感兴趣去的。

我觉得很幸运,在这个小小的镇上,居然能找到兴趣相同的人。无关风月,只是单纯的因为某个爱好而有共同话题。我称这种朋友为“特定知己”,即我们不一定在每件事情上都有相同的喜好和价值观,甚至我们的除了某个特定的喜好外,就全无交叉点和共同话题,甚至对彼此的其他生活并不感兴趣。但是,只要有某个可以聊的点,可以一起做的事就已经很幸运很满足了。

现在,我有若干“特定知己”:可以一起看日出的;一起训练的;一起自驾游的;一起弹钢琴的;一起讨论科研的;一起聊书的,甚至一起去探访墓园的。

(四)

我们防身术的教练对推广及训练防身术怀有极大热情,在四月以色列因疫情全国隔离期间,他还坚持通过视频远程训练我们。最近,以色列又因为疫情在全国隔离。教练从上次的经验总结出在家里训练放不开手脚,效率不高,所以这次改成一起在线上观摩犯罪视频,讨论针对性的防身方法。

虽然这种方式真的很有效,但我在看视频时却感到阵阵不适。在以前看过的犯罪影片中,主角的帅气面庞和精壮身材,还有精心设计的打斗动作和好看的场景,给犯罪蒙上了一层暴力美学的滤镜。但真正的犯罪视频却是丑陋的、不堪的,甚至莫名其妙的。

看着视频中的受害者被袭击时的手足无措和脆弱无助,我隔着屏幕默默无言,心里却在大声疾呼:“别去那里!快跑呀!快逃生啊!”真希望能够穿越时空,提前提醒那些受害者,好让他们逃过一劫。

这种感觉和当年在车管所换驾照时,看着大厅里循环播放的车祸现场视频时一样,令人窒息绝望。

(五)

最近身边有朋友走到了婚姻的尽头,也有朋友刚刚定下终身。

为前者唏嘘,因为见证过那位男生曾是如何热烈地追求过那位女生,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为后者感叹,漫长难耐的等待是值得的,她遇到了心意相通的他。

当前一位朋友告诉我她准备离婚时,虽然目睹过很多他们恩爱甜蜜的画面,我竟一点儿也不惊讶。

因为在亲密关系中,我们可能是另一幅面孔,甚至是另一个人格。比如我在亲密关系中,有时就会乖僻执拗、不可捉摸,易燃易爆。所以,我深知在外人眼里看起来的两个“好人”,可能是伴侣面前的“恶人”,不一定能维持一段好的婚姻。华丽的幕布后可能是一地鸡毛。

最近我听到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一条夫妻矛盾是:爸爸介意孩子长得像妈妈,而不像他,因此对自己的孩子都漠不关心。

听后很感慨,为什么本应不分彼此的夫妻却如此各怀心思。

想到我父母的相处模式,很多时候是没有保留地彼此付出。比如因为母亲工作时间长,而父亲时间比较宽裕,所以从小到大都是父亲为我们做饭。吃完饭后,只要母亲说声累了,父亲马上会揽过洗碗的活,毫无怨言。如果父亲有事几天不在家的话,就会提前做上好几份菜,放在冰箱里给我们吃。如果只有我们母女三人在家时,就只能面面相觑,不知道吃什么,也许会下馆子,也许自己做几顿不可口的饭,然后开始盼着父亲回家的日子。

在印象中,母亲曾动过三次大手术,在医院卧床恢复的日子里,都是父亲忙前忙后,端屎端尿。这些画面都铭刻在我心中,让我对家有一种踏实的信心。

作为西北直男,父亲身上却有着上海男人的品质:顾家顾活。父亲手上有好几处做饭时油点溅起时被烫伤的痕迹,但他却不在意,也不在意奶奶心疼的埋怨,依然毫无怨言地承担着很多家务。虽然母亲不是家务上的主角,但在其他方面也承担着重要角色,只是没有一日三餐这么显而易见。

当我高中去当时的男友家里做客时,看到他的母亲每次下班都赶回家做一桌好吃的,还事无巨细地关心他,感到陌生又新奇:原来典型的母亲是这样的啊!还记得我很喜欢去他家玩,因为常会享用好吃的,还有阿姨无微不至的关心,当时甚至想认阿姨当干妈。

虽然我的母亲不怎么做饭,但她在其他方面对我影响很深远,她对生活的热爱、敬业、智慧、果断、独立、自信和勇气都是我成长过程中无尽的财富。只是在习惯了自家父母的角色分工后,当后来目睹有些男士在婚后一点儿家务都不做,妻子忙得团团转的场景就很讶异。原来我曾享受过的理所当然,在其他地方并不是理所当然的。

(六)

最近发现一个宝藏作家——李娟,她写的《阿勒泰的角落》太棒了,一开始读就被深深吸引住了。她能把新疆壮阔的风景描述得生动鲜活,能把稀松平常的日子写得有滋有味。她拥有一个有趣的灵魂,是一位天生的作家。

再多的溢美之词也无法表述这本书带来的惊喜,希望更多人能读到她的作品。

在我眼中,她和三毛一样,有在粗糙的荒野中发现生活美妙的天赋,并能将其流畅生动地表达出来。不过李娟的书让我感到更亲切,因为她写的是我们国内的故事,而三毛写的是摩洛哥撒哈拉沙漠的故事。

(七)

整个九月的工作,我都在忙着搭建新实验的装置。非常累,常常烈日下几个小时的重体力活,然后回家瘫成一滩泥。不过看到番茄在大棚里茁壮成长,心里又充满了喜悦和希望。

(八)

最后,送上十月初的一个彩蛋:

周凯宁

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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